旁边耳房里收拾冬天火盆的许妈妈隔着窗户瞧见,颇为称愿,小声的‘呸!’了一声,一脸的笑。
而里头正房里,卫侧妃已经卸了钗环,脱了外头的大衣服,坐到了炕上,桃叶躬身送上新烧的手炉,倒了茶来,一转眼就小声笑道:“哎呀,娘娘快瞧,林妈妈还是跪下了。”
卫侧妃轻轻笑道:“她自以为自个儿会得决断,哪里敢不跪呢?她还指望拿捏我,当然不指望我替她撑腰,我要有那么厉害,她在咱们院子里怎么当祖宗呢。”
桃叶捂着嘴笑。
卫侧妃又笑道:“还是娘娘有智谋,既替我出了气,又给咱们能得消息的机会,你打听确实了,平日里府里有消息,都是双喜递进来的?”
“确确实实。”桃叶道:“也是借的静嫔娘娘安排的人的路子。”
卫侧妃道:“娘娘的意思,这条路子不要叫她们断了,反要叫她们当心大胆的递消息,这会子她们跪了那阵子,到晚间定然爬不起来,你去帮双喜,送她回去,给她上药,然后替她不平,把许妈妈告发林嬷嬷的事说与她知道……小心一点儿,漏个角给她们就行,她们只要去查,肯定查得到。”
桃叶也是个伶俐的,否则卫侧妃千难万难争取到的唯一一个名额也不会选她,听了这话,就心领神会的笑道:“奴婢知道,娘娘放心,奴婢怎么着也要跟她好的。”
卫侧妃道:“阿弥陀佛,咱们若是能探听到一两件要紧的事儿禀了太子妃娘娘,今后咱们在东宫也就能立足了。”她握着桃叶的说:“好妹妹,你跟着我进宫,是委屈你了,今后我若是在太子妃娘娘跟前有点儿脸面了,定然求了娘娘恩典,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就像吴侧妃宫里的香兰。”
吴侧妃宫里的大宫女香兰,前儿得了恩旨出宫嫁人了,出宫前,香兰虽只是侧妃的宫女,可太子妃娘娘做主,封了个七品的女官,出去就嫁了个六品武官儿,又有一两千银子的嫁妆,风风光光,多少丫鬟眼热呢。
桃叶道:“奴婢不求那个,奴婢只要能安安生生的伺候侧妃娘娘,在这宫里一辈子平安就足够了。”
一辈子平安喜乐,于宫中女子来说,实在也是奢望。
庄慧公主老老实实的往各宫里走了一圈,不过如今皇上后宫空虚,只有谨妃荣妃宁妃三人,且宁妃卧病,概不见人,也就两处走一走,又去见了几位妹妹。
几位妹妹已经赐婚,明后年都要出嫁了,因年龄差的大了,庄慧公主与她们也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不过是姐妹名分在那里罢了。
倒不如和周宝璐这个嫂子的感情好,出入都随意,进门儿就笑道:“我知道嫂子要看西洋景儿,只是身子不便,出门儿怕劳动着了,就把西洋景儿带了来,给嫂子看。”
怎么越发不着调了?周宝璐都纳罕,这样子看起来,哪里有二十五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这语气里头的轻松写意,这一种轻快,倒叫周宝璐很欢喜。
这至少不是南安侯留下的痕迹。
西洋景儿脾气很好的上前请安,一点儿也不生气,特别能让人的感觉,笑道:“能得娘娘召见,实在是欢喜的了不得,今儿一早我就挑了两坛子好酒,孝敬娘娘。”
他打了个千儿站起来,连周宝璐也呆了呆。
哎呀,怪不得萧大福是这样心情这副形容,这张脸实在太有说服力了!貌美如花……
周宝璐回过神来,庄慧公主已经笑嘻嘻的坐到了炕上,挽着周宝璐的手臂,笑道:“他也没别的拿得出手的,就是酒不错,那边儿很有些好酒,还有些药材,他已经打发人回苗疆去了,过年再来孝敬嫂子。”
他?周宝璐听的真,心里好笑,一边请王子坐了,一边笑道:“一瞧你就是欺负了王子了。”
“才没有!”庄慧公主撒娇,又扬起下巴对天宝王子道:“你自个儿跟嫂子说,我有没有欺负你!”
这副小儿女的娇态,真是多年未见了。
天宝王子笑道:“娘娘放心,我生的粗糙,公主殿下那点儿花拳绣腿,招呼到我身上,跟猫儿抓差不多,倒不疼。”
“哼!”庄慧公主道:“谁打你了,谁打你了,要不是你不规矩,动手动脚的,我还懒得揍你呢!”
真是听的周宝璐都差点儿呛着,这两个不要脸都不要到一处了……
不过也是,都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了,两个都是大人了,这把年纪,虽不敢说阅人无数,但风月是知道的,在至亲之人跟前略为肆无忌惮一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这会子,最不自在的,反而变成了周宝璐。
她忙拿话打岔掉两人的打情骂俏,只说些家常,借着家常,很含蓄的问:“今年除夕,你进宫来给父皇磕头么?”
公主虽尊贵,嫁了人也是夫家的人了,自然是在夫家过除夕,如今庄慧公主既然是一个人,当然是进宫来过除夕的,周宝璐问的意思,昭然若揭。
庄慧公主居然不由的转头看一眼天宝王子,才说:“自然是进宫来。”
天宝王子笑道:“咱们苗疆规矩,男人都要上女人家的,只是不知道皇上许不许我来。”
庄慧公主便道:“你有种问父皇去呀!看父皇会不会打死你!”
天宝王子丝毫不以为忤,居然一副腼腆状的问周宝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