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夸了郦清妍一句细心,“贴身的医官有三个,底下有采药煎药的药童二十几人,又有试药养药的药童十几人。三个医官中,一个是王爷请来的江湖名医,一个是从温家跟着我过来的老大夫,还有一个是宫里一位颇有资历的老太医。”
这个老太医郦清妍记得,性子和后来慕容亭云和自己给聆晖找来的那两个怪医一样怪异,在太医院的地位尤其的高,还是小皇帝为显敬王的独特和崇高,特地恩赐下来专程为温阑治病。
老太医姓姬,叫无病,颇有个性的名字。第一次见到郦清妍便说她骨骼清奇体质特殊,是百年难遇的药引,最适合拿来试药炼药,吓得郦清妍夺命而逃,生怕冷不防地被他切一块肉丢进黑乎乎的药罐子。
温阑继续道,“笃音的医术也是很好的,所以我才敢只带他一人到处跑。”
这倒是郦清妍不知的,不由惊奇道,“笃音先生竟这样厉害?”
温阑点头,“赶车的技术好,身手好,医术好,为人也好,样貌也好,王爷把他给我,胜过给其他的千百人。”
外头赶车的笃音不由笑起来,隔着车门道,“王妃这样夸赞笃音,笃音是要骄傲的自大的。”
温阑知道以笃音的武力,再低的声音也听得见,没有提高音量,“没有凭空夸你,你是真真当得起本王妃这样的夸奖。”
笃音便道,“那笃音需得更加尽心尽责保护王妃,以免辜负王妃的信任和嘉奖。”
温阑还没有继续说话,外头另一个声音打岔横进了三人的对话。“敢问车轿之中是否是敬王妃和定国公七小姐?”居然是单骏。
笃音停了马车,在外头禀报,“王妃,是镇国将军单黎家的长子单骏公子。”
单骏的声音又响起,“在下唐突,只是在下找七小姐有要事商量,还望王妃让七小姐出来与在下将事情解决。冒犯之处,单骏在这里请罪,还望王妃见谅。”
温阑看着郦清妍,听从她的意愿。郦清妍知道单骏所要说的,无非是关于单黎被人陷害的事情,也没有犹豫什么,开口对温阑解释,“骏哥哥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如同亲生兄妹,平日里对我多有照拂,于我的处境也是很上心的。这会儿特地赶来,怕是对我突然去敬王府一事疑惑,担心我受了什么委屈,王妃可否让我下车,与他解释一二?”
“既然如此,你且去吧。”温阑打起帘子看了外头一眼,马车恰好停在街区边的一家茶楼前,茶楼旁有一家首饰店铺,又道,“站在路边说话不成体统,你和单家小子去茶楼里要间雅间坐着说吧。我在隔壁铺子有件东西要买,买好了来找你。”
郦清妍点点头,“多谢王妃。”说罢下了车,带了坐在后头马车上跟着过来的拾叶,和单骏一同进了茶楼。
“骏哥哥这样着急的来找我,是查出了什么与郦家有关的事情么?”雅间里,郦清妍为单骏斟满一杯大红袍,而后坐定,徐徐问他。
单骏明显没有郦清妍这样冷静,只是一脸的冷冽压住了焦虑之色,让他整个人更加如同一块寒冰,浑身挂满写着生人勿近的牌子。“妍妹先不要问我,让我先问你几件事,你若知道便如实告知于我。”单骏也跑累了,端起大红袍就一口饮尽。郦清妍心中惋惜,这个喝法,真是糟蹋了好茶。
“骏哥哥问来便是,妍儿定知无不言。”郦清妍又给他倒了一杯。
“上一次我问过你,如何知道我三日内要向你提亲一事,你不曾回答,今日事态紧急,妍妹可否告诉我?”
郦清妍想了想,觉得单骏肯定查出了超出自己原本料想的内容,有些话也就不必继续遮遮掩掩,便答到,“我偷听到了叔父与父亲的谈话,他们对单府发生的事情似乎很熟悉,想来也许在你家中是安插得有细作的。”
单骏点头,“嗯,内鬼一事我已查出大半,余下的想来也能在不日内扫清。”又继续问,“妍妹何时得知的此事?”
“就在去找你的那天早晨,我知此事干系必然非同小可,寻了理由过去找你,又怕动静太大说的太多引起单府中下人怀疑,若是让细作听见了更是不好,所以才提点骏哥哥。骏哥哥聪明果决,只要仔细一查,定然能发现端倪。”
“妍妹可能想通,既然伯父有意陷害单家,为何还要将你嫁入单家一事?”
“为了洗清嫌疑。”郦清妍双手捧着茶杯,低着头,手指在杯沿缓缓磨蹭着。
单骏的身体向着郦清妍倾了倾,“我不是十分理解,请妍妹详细说来。”
郦清妍叹了口气,“父亲恐怕是要将一件大案嫁祸到单伯父身上,或是通过我的嫁妆,或是其他途径,将一笔巨额钱款转移到单府,让单府背上自己曾经贪取的钱财,代替自己顶罪。我嫁给你,一是加深两家亲厚关系,方便走动来往,转移巨资,二是事发之后,父亲可以说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不然绝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罪臣之后,大义凛然地撇清单郦两家关系,同时请罪要求主审此案,将更多的原本是自己的脏水泼到单伯父身上。事后让我自尽也罢削发为尼也罢,都能成全他秉公办案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单骏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郦清妍也是这两日才想明白的,这的确是上一世父亲在单家郦家出事后的所作所为,亏自己还巴巴地相信父亲是清白的,仕途也是干净的,对自己更是慈爱有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