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昐枕在手背上的脸转了个边,“为何认不出?我又没变样。”抬手拿着一根银箸拨弄白玉花形盏中切好的果子,把里面搅得乱七八糟,“一会儿让鄞霜华弹琴吧,这个乐师弹得不好。”
郦清妍压低声音,“他可是有名的,静妃一日不听他弹一曲就睡不着,怎的在昐五小姐口中,这般不济?”
水榭之中只到了聆昐个郦清妍两个主子,自然还很安静,那个乐师一直以为聆昐很欣赏他弹的曲子,尤自陶醉且得意,突然听到对方这句,指法顿时乱了,发出一阵怪音。
聆昐沉默着向郦清妍耸了耸肩,一副“你看我没有说错吧”的表情。
郦清妍想对那个一看就心头稀碎的乐师说,别理这姑娘。不过觉得聆昐的确说的没有错,她和自己都听过太多大家,这位委实算不得什么。最后选择撂下乐师这个小插曲,唤了侍女把聆昐面前那盘面目全非的果盘换掉,结果聆昐换了只手去戳另一边的桂花酱驴肉,侍女见状,顺手也把桌上的其他菜全部撤走了。
聆昐直起身子看着郦清妍,腮帮有些鼓。对方摸了摸她的头,“她们快来了,别让看见说敬王府的昐五娘变傻了,乖。”
聆昐换成瞪她。
牟锦含携手史明雪一进来就看到这幅情景,牟锦含笑道,“昐五娘又在欺负别个了?”
聆昐转过去瞪她,“什么叫又在欺负?你们擦擦眼睛看清楚,分明这丫头欺负本小姐。”
史明雪坐到聆昐下首的案桌旁,“惯是压制别个的人,也总算有个人能治你,真真普天同庆。”
聆昐假意怒道,“很好,看见妍儿厉害起来了,你们就全部倒戈,我算是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原来我也有犯交友不慎错误的时候。”说着说着,长叹一口气,漂亮的眉毛皱起来,一脸的懊悔,却是从未有过的平易近人。
众人俱笑起来。
煊太妃还未过来,现场都是女眷,郦清妍相当于宴会的半个主人,便对牟锦含说,“还道我和昐儿过来的会否太早,幸好早来一步,不然倒是在你们之后,也不知玲子她们不知何时能到。”
话音刚落,水榭外头已经传进来一阵少女特有的银铃般的娇笑并一句话,“莫急,我们已经来了。”五个衣着繁复,通身珠宝泛着凌凌华光的美貌小姐依次进来,各自的披风在门外便解了,丫头也留在隔壁屋子,宴席处顿时热闹起来。
庄梦玲一边笑一边说话,“路上遇到一处,携手着来了,可迟了,错过什么没有?”
“太妃娘娘还未过来,锦含她们也刚到,未曾错过什么。”郦清妍招呼大家入座。
这次在琉璎水榭选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宽大,大家都进来后,屋子里虽然还空出许多位置,却并不是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显得特别空旷的模样,身份贵重过她们的人都未到场,几个姑娘如同平时聚会一般,有说有笑,倒是自在欢乐。
鄞霜华带着鄞霜凌在史明雪对面落座,庄梦玲则和聆昐郦清妍坐在一起,方便和后者说话。蒙篱和秦彤凑在一处,正说庄梦玲的银钗款式别致,问着要图样,回去用旁的材质打一支戴。庄梦玲笑道自己的钗是旁人送的,需得回去问一问,才能拿到图纸。至于她究竟会不会去问鄞炘,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经两人一问,郦清妍才发现庄梦玲今日的打扮很是别致,平日里总打扮得珠光宝气又老气横秋,今日这一身,如出水芙蓉,清新淡雅,混在一群穿着隆重的小姐中,真个叫人眼前一亮。
牟锦含因为身子缘故没去参加郦清妍的郡主礼,此刻见着人了,自然要缠着问一番当时热闹的情景,又是一阵感慨,“平日里瞧着你默默无闻,原是我们中福气最大的,这回侍疾有功,只怕王妃和太妃娘娘对你的宠爱更甚。”故意去戳她的脑门,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真叫人不得不眼热。”
聆昐在一旁凉凉地说,“你就省一省吧,这样的话她听了无数回,耳朵都起了茧子,你要奚落她,也不知换个新鲜点的词语,连我都听得发腻。”
牟锦含笑着去捏聆昐的脸颊,“好你个昐五娘,方才还在倒苦水说自己如何被欺负如何委屈,我还道你变了性子,这张带着毒的嘴原来一点没变,还更加厉害了。”
鄞霜华摇头晃脑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语音拖得长长的,揶揄之意不言而喻。
郦清妍掩唇而笑,提醒道,“你可当心,方才你们还未来,这个人就打算好了让你弹琴的,若是再惹恼了她,还不知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你呢。”
聆昐好不生气,“妍儿!你究竟是哪边的?”
“哪边都不是,她是哀家的。”一个较少女音更为低沉慈哑,却温和如水的声音平地响起,伴着监士拉长的尖细唱声,“煊太妃驾到……”
屋里的女子纷纷起身行礼相迎,煊太妃温声道,“勿需多礼,都起来吧。”大家并未起身,等煊太妃在首位坐了,才徐徐站起来,回自己座位上去。
“今个儿把大家叫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哀家大病痊愈,心里高兴,前些日子逛到这琉璎水榭,想起哀家年轻的时候来,便叫了你们来玩一趟,也不让这里空置着生尘。”
坐下的世家女子互相看了一眼,俱回答得乖巧懂事,“能进宫得见太妃娘娘凤仪,是臣女之幸,谢娘娘恩宠。”
“莫要拘谨,和方才一样,自在些便好。”煊太妃缓缓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