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江的死因就更是匪夷所思,据府中人说, 林江是在吃饭的时候,因为几房姨太太争宠,一人塞一个肉元子,最后林江一口没吞下去, 噎死了······
叮当完全是想着一句话:林老爷尸骨未寒, 绝不可对逝者不敬!这才生生地憋住了笑。她努力保持着和所有吊唁者一样的沉痛之色,拉了甄淼, 想去寻一寻林宛,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安慰她一番。
两人行至后院,便闻见一院花香,廊下站着两人, 林宛一身白布丧服,髻边别着朵雏菊,脸上神色戚戚哀哀的,倒比平日的娇纵更添了些动人之姿。沐若凉就站在她的身边,稍稍侧首与她柔声低语着,那光景让叮当的心忽地一揪。
她默默地想着:是我在自作多情吗?也许自己对于沐若凉而言,从来也没什么特别,原来,他的温润如玉亦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甄淼唤了声:“表姐。”林宛和沐若凉同时回过头,向这边看来的时候,叮当突然转身,黯然离去。
接下来两日,因府中办丧事,林宛和甄淼都不曾来过沐府,叮当便一头钻进了阁楼里,安心地看起书来,亦或者说,是想借看书的清静来让自己安心。沐若凉自前几日一病,吃了药总是昏昏欲睡,一天便有更多的时辰是在屋里度过的。
这日,叮当刚出了阁楼,便瞧见沐安慌慌张张地打沐府的侧门奔了进来,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的,像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叮当一把拉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这是赶着投胎吗?”
沐安擦了把汗:“我的少夫人啊,您还有心思打趣我,桃花镇又出僵尸了,林府的老爷,他诈尸啦!”
叮当一惊,沐安刚要跑又被她拽了回来:“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的事啊!十万火急,您别再拉着我了,我得速速去向老爷禀告此事。”沐安又补充道,“听人说林府现在那个惨啊,府中的人不知道被咬死了多少,外面的人别说是进去救人,就连林府附近的几条街上都没人敢去了!”
叮当闻言,提剑拔腿,直接越墙而出,唬得沐安在身后惊叫着:“少夫人啊,您还说小的是赶着投胎,您这莫不是赶着送死么?”
叮当与林府之人并无深交,凭心而论,她甚至不太喜欢林宛,可是偌大的林府,数十条人命,叮当没忘记自己下山的使命。
整个林府弥漫着闻之欲吐的血腥气,叮当翻墙而入,直奔灵堂而去,偌大的灵堂上早已空无一人,白色的素缟上尽是喷洒的血迹。靠近门窗的地方,躺着数具尸体,全是颈上两个牙印,有的血未吸尽,从颈项上汩汩地往外冒,看着甚是骇人。
灵堂正前方的棺盖大开着,棺材是空的,明明死了人却不见了,端放着的牌位对着的,是祭奠他的人的尸体,一切显得悲凉又滑稽。
叮当不敢稍作停留,纵身向外赶去,未走几步,便遇见了成群的妇女和仆人,被追赶着一路向着府门狂奔。跑得稍慢些的人,一个不留神绊倒了,人们便踩着他的身体扬长而去。也有为了自己能早一些逃离,在挤不过去的门坎,便不惜将身边的人推倒,或者彼此相残。
面对着一线生机的时候,人往往会暴露着自己最自私丑恶的嘴脸,让旁观的人一眼看清这世间的凉薄。
然而,尽管他们如此不顾一切地逃命,仍然快不过已经变成了僵尸的林江,在人们尚未看清的瞬间,他已经闪电般挡在了众人的面前,阻断了他们逃往出口的必经之路。
他和叮当曾见过的甄明一样,面色铁青,双目深陷,好在是刚死了两日,身上除了些血迹,倒还算干净。他嘴角挂着残余的鲜血,贪婪地向着人们扑来。
众人一片鬼哭狼嚎之间,叮当已经冲上去,挥剑挡住了失去理智的林江。她大喊一声:“我挡着他,你们快走!”
其实,根本不等她喊出这句话,回神的人们早已经没心思去顾叮当的死活,各自抱头鼠窜。林江看见到嘴的活食就要被叮当放跑,一时间狂暴得像发了疯一般。
上回遇见的甄明是已在深山中饿了多日,可这林江刚刚吸食过人血,精力饱满,更是力大无穷。叮当还没有想到能克制僵尸的办法,连上次的甄明尚且对付不了,更莫说是今日的林江。
上次,是因为僵尸畏惧辰时的日光,她与沐若凉方才得以脱险,可此时,未至黄昏,要挨到辰时,也未免太漫长了些。
叮当别无它法,只能勉力支撑,支撑到逃命的人们都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林江发狂一般地扑咬,饶是叮当轻功好,也经不住他那又快又猛的进攻和毫无章法可寻的招数。她身上的裙子,被撕得残破不堪,四处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叮当苦笑,那些逃命之人还真是配合,一个个脚底抹油,生怕跑得慢了,还当真是一个回头的都没有,世态炎凉,难道他人的命便不是命么?
好容易支撑到众人逃离,叮当身形一闪,便飞到一棵大榕树上隐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悄悄探出头去,却意外地发现,那僵尸并没有在搜寻她,竟然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