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褴褛衣摆一掀,单膝跪在苏忏面前。
苏忏手脚不利落,始终慢了一步,他哭丧着脸,无奈的笑了笑,“可莫要再拜了,吴公子是我救命的恩人,我命格太弱,可受不得这一拜。”
施盼夏揣着这张符,行入神仙打架的现场也未曾伤及分毫,苏忏连这点都考虑到了,符上绘有精细的“丁”字纹,可保施盼夏一时半刻安然无虞。
他的这次死而复生,整个人像是忽然完整了起来,之前怎么也学不会用不了的活门竟是得心应手,对于感情别别扭扭的心思也看开了。
苏忏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谢长临的身上,他不自觉的微微笑起来,正好与谢长临忙里偷闲的眼神撞到了一起,魔主因此而心满意足,出手越发地不予计较,只牵着吴岭西的鼻子到处溜。
而另一边,卓月门勉强维持着仅剩的一点fēng_liú倜傥,他的身上有不少小伤口,但那张脸却保护的丝毫不差,苏忏怀疑给他支折扇,他就能以这副模样上街调戏良家妇女。
“哎呀呀,你好歹也是我所生,怎么一点也不像我?”卓月门这张嘴真是万祸之源,他一年若能少说两句,想必人世不会诸多苦难——尽管各族各国信仰不同,但毕竟凤凰才是人界之主,天生的“帝王”,如此放浪形骸不管事,不多死别与生离才奇怪了。
凤魅虽是双生子,但魅鸟确实是凤凰体内浊气经孕育方成,说是“生出来”的也不算偏颇。只是这种情况下,卓月门非要去撩姬人与,认他做儿子,想必是个人都会被激怒。
黑色的羽毛一时间遮天辟日,在卓月门的周围树立起一座囚鸟的牢笼,里外皆不透光,就连山崖上的烈风吹到这里,也会被割成无数褴褛,有气无力的在地表微微打个旋儿。
姬人与居高临下的扑腾着他那两只巨翼,目光森冷,但脸上却挂着一贯阴不阴阳不阳的笑容。苏忏觉得卓月门说错了一件事——真不愧是亲生的,连这点装腔作势都一模一样。
那羽毛形成的堡垒里毫无动静,卓月门不知是憋死在里面还是打盹儿去了,但世上恐怕没人比姬人与更了解他,纵使身负罪印,卓月门也绝非易与之辈,更何况两者之间心有灵犀……尽管这种“灵犀”不管对谁来说,都有点遭罪。
当姬人与全身心的扑在打压卓月门时,施盼夏终于顶着炎火、飓风与山石插足进吴岭西与谢长临的斗殴之中。
短短时间里,施盼夏似乎更狼狈了,她肩头的伤口最是严重,皮肉外翻,几乎能看见里面的筋骨,可血迹却极少,她本就是一具尸体,又怎会大量流血呢。
“相公。”施盼夏想去拉吴岭西的腕子,却被他无情的甩开,甚至当她是仇人般,五指呈爪,从施盼夏的腹部贯穿了过去,然而施盼夏却只是放柔了眉眼,趁此机会,也牢牢抓住了吴岭西。
“相公,我知道你不记得我,”她道,“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恨的……以前不管多么绝望,相公总是说起苏观主,说他那样走在刀尖上的人还能起舞,我们的苦也不算苦。”
“……”谢长临不仅没有眼力见儿,还有点嫌这两夫妻啰嗦,他们说私房话的时候,魔主大人就往旁边大咧咧的站着,也不觉得脸红。
吴岭西此刻的力量不是一个施盼夏就能制约的,所以某种程度上,还是靠着谢长临才能暂时让他安分。
施盼夏口中虽在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苏忏交给她的黄符埋入了吴岭西胸口……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吴岭西的胸腔里有个洞,莫说一张轻飘飘的符纸,就算刚好拳头大的心脏也难做到严丝合缝,只要施盼夏的手一松,符纸便会掉落出来。
但也在这一刻,符纸于吴岭西的胸口跳动,将他的七情六欲猛然拉了回来。
他是记得父母亲人的,但装在心中的妻子却仿佛忘了很久很久,再一见,竟恍如隔世。
施盼夏便维持着一个半拥的姿势抬眼看向吴岭西。
她的性子相当冷清,至今苏忏都不曾见她笑过几次哭过几次,只在这时,施盼夏的脸上忽然舒展开,露出一个笑容来,甚至牵动了左颊上的酒窝,这才发现,她原是个甜美的长相。
“相公,”施盼夏笑道,“我们放下吧,好不好?”
吴岭西的脸上一瞬间有些疑惑,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答应施盼夏道,“好。”但随即,施盼夏没在吴岭西胸口的手像是遭到了反噬,皮肉褪去,露出其上白骨,更甚者,那张符纸也被燃烧殆尽。
姬人与既然要利用他,怎么可能毫无防范,他事前就布下了灵网,任何东西只要进了吴岭西的胸膛,便会损耗殆尽。
倘若不是苏忏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恐怕这符还没发挥效用,就直接报废了。
“相公!”施盼夏乍喜乍悲。她见吴岭西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却没有像之前一样不分是非,反倒土偶似的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我在符上做了手脚。”苏忏虽然答应了玉衡不掺和,但他总是能说出一番道理,让这两个小娃娃不仅迁就他的为所欲为,甚至心甘情愿的扶着苏忏这具筋脉受损的身体,让他慢慢踱到了施盼夏跟前。
“我以前不善活字门,但现在兴许能够一试,”苏忏微微笑道,他对施盼夏微一颔首,笔尖没入吴岭西的眉心,“此术是强渡之法,我曾用过一次,但因受术者执念太重不肯放下,因而不能成功。”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