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顾忌上头领导的条子,年底的绩效莫名少了大半,工资表做得完美无缺,卡里就是没钱,管做工资的小姑娘见我就脸红,我猜她有点尴尬。不过是少些钱,我也不怎么在意,很快打击报复升了级,凡从我手中过的项目,送上去总会被压,凡是我希望推行的制度,几乎都会被批评得一无是处打回来,硬刀子软刀子轮番齐上,连同事和下属也明哲保身,适当避开了距离。
只是他们做得有些过,不小心踢到了铁板,张晨名下的甲等环评公司,在全年零出错的情况下,竟然被取消了环评资格。
张晨也一改低调的行事风格,直接通过关系网,向相关人员作出了警告,除了这件事,还有一句:“陈和平是我的人,你们轻着点欺负。”
领导笑吟吟地同我八卦,仿佛之前冷落我的人不是她,我也笑着同她说话,诚恳又温和。
我感谢张晨的这句话,尽管那并不是真的。我发觉我找到了我从事这份工作的意义,那就是做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尽可能地按规矩办事。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但总想多坚持一点,这样的话,故去的爷爷也会觉得欣慰吧。 如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没什么可怕的。
当天下班的时候,我看到了张晨,他就站在我单位门口,身上穿着身西装,及肩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梳着大背头,露出了光亮的额头,依旧是好看的。
从去年到今年,原来我们已经将近一年没见过了。
他抽出根烟,点燃了塞到嘴里,咬着说:“都这么久了没见了,聊聊吧。”
爷爷的事,最近的事,我承了他两次人情,我这人不爱欠人,想了想,到底没有转身就走。
于是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坐下来喝杯咖啡。
张晨在进咖啡厅前掐灭了烟头,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刚刚兼并了两家老牌国有公司,开了几个新项目,环评到最后过了我的签字,花边新闻也有不少,无须刻意去看,也知晓如今颇为红的女星,是他的“红颜知己”。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低头戳着手机,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知道服务员送来了点餐单,他接过了单子说:“一杯黑咖啡,一杯焦糖玛奇朵。”
“两杯焦糖玛奇朵。”
张晨看了我一眼:“我不喝甜的。”
“哦。”
“偶尔喝一次也不错,两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他一个做红烧肉都能放半罐子糖的人,和我说不喝甜的,仿佛是在逗我。
“陈和平。”
“嗯。”
“你想我没啊?”
“没有。”
张晨噗嗤一声,笑了。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干脆任凭他笑个够,等他笑完了,才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陈和平,你现在什么价位啊?外头都说,你贪得很,便宜货看不上的。”
“哦。”
“我给你一千万,能包你一夜么?”
“不能。”
“这么贵?”
“嗯,金吊。”
张晨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特诚恳地说:“你活是不错。”
服务员端上了两杯焦糖玛奇朵,张晨拿着小勺,戳了戳上头的红心:“陈和平,你最近是怎么了,作死啊?”
“没有。”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正义凛然啊。”
我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一直这样。”
“瞎说,以前你好歹会明哲保身,迂回着来,现在可好,整个一自杀式袭击的炸弹。”
“哦。”
“找不到炮友了,上火憋的?”
我咖啡杯差点没拿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张晨:“瞎说。”
“陈和平,这回我保了你,怎么报答我啊?”
“谢谢。”
“就一句谢谢?”
“谢谢。”
“两句?”
“你需要的话,还可以说很多。”
张晨别过了头,轻声地骂了一句:“我草。”
等他转过头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伤心难过的模样特逼真,完全不需要眼药水的。
“我想你了,陈和平。”
“难得,”我用咖啡棒搅了一下剩下的咖啡,“你和王冰、小田,paol,还有其他人滚床单,还有空想起我。”
张晨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你还了解得听清楚。”
“你们在海天盛筵开y,屠了几天娱乐新闻头条。”
“哦,那看来骗不到你了。”
“嗯。”
“你在吃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