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啜泣着向她妈喊:“妈,是我,是我想错了,不是林老师的问题……”说完自己也不敢抬头,别说她妈妈,就是其他人的目光她也不敢看。
可她妈妈哪受的了,明显是自己孩子撒了谎,她还闹到学校来,理亏到这种地步,面子都搁不下,要她软下来马上转头给林征望道歉,脸根本放不下啊。
这样一来,只能去骂自己的孩子,她是犯了错,活该被骂。
林征望这个性格活那么多年,吃过的亏不在这一点,他没有去追究家长的毛病,尽力使这家人安稳下来。
“唐太太,我能和唐琳单独聊聊吗?”
在孩子出声之前,他是罪大恶极已经被钉在柱子上的嫌疑犯,只等一声“斩”就可以身败名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佛祖,怀着一腔悲悯拯救行差踏错的有错者。唐琳妈妈答应了。
走廊里暗沉沉,每扇门都关得严实,只有教室的窗户里透出光线,林征望带着学生拐过拐角的楼梯,到了相邻的另一栋楼里。
按下开关,并联串联的灯泡就隔着细微的延迟亮起来,透过玻璃照亮走廊的地砖。林声和郑念初跟到门外,看见自己在砖上的影子,昏暗淡薄。
“我觉得我年纪都挺大的了,我女儿都跟你差不多,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室内陷入一时的安静,屋里和屋外的人都很耐心地等待。终于,女孩开了口。“我知道老师结婚了,虽然妄想过会为我离婚,但也清楚不可能,太渺茫了。”
又是一片安静,大约是尴尬得没话可讲。
“老师你不知道吧,你真的太温柔了,和高中组的带队老师不一样。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优点。我,我特别开心。”
“唐琳,你确实很优秀,就算我不说,以后也会有别的人发现。你才上高中,见过的人太少。”
“老师我十八了,我成年了,没有那么幼稚,也可以为自己作主。”
“如果你可以为自己作主,你就不会在你妈妈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唐琳,我可以非常直白地说,你什么都不懂。你还是太小了,我们不单单说年龄,你根本没有脱离家庭去谈恋爱的能力。你也不知道喜欢和恋爱到底是什么,你的人生经历,阅历,都太少了……”
这种鬼天气,室外冻得人受不了。林声拉着郑念初离开时,浑身哆哆嗦嗦。郑念初可救不了她了,之前跑进学校的那点热量早在听墙角的时候散得是一干二净。
“林声念初!”是虞三月和虞嘉月,两个人一人一杯学校门口的廉价奶茶,三月那杯还没有捅开,看林声可怜给她了,自己和妹妹抢一杯。
“哎,”虞嘉月放弃喝了一口的奶茶,用了惯常的开头,“我听说有家长举报姨父师生恋,什么鬼?”
虞三月直接呛出来。
冬日的奶茶不需要多细腻,多浓郁,它只需要暖,只要抱在手里的时候可以暖手,喝进肚子里时可以暖胃,那么它就合格了,做到了冬季奶茶的本分。再来一点脂肪和糖分,林声啜了一小口,毛孔排山倒海地往外发散体内的冷气,鸡皮疙瘩此起彼伏的像逐次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把最后一块推倒在畅慰的灵魂里。又把管口递到郑念初嘴边,感受着吸管带起的杯子的振动,给双胞胎解释了大致的前因后果。
“我就说,姨父那种老实人,整对阿姨阿宁阿宁地叫,怎么会和师生恋扯上关系。也亏是他了,这要是其他人,一旦传开老师也别想当了。”
郑念初突然好奇起来:“如果这个老师没有结婚呢?那不是正好了。”
虞嘉月看她像看个傻子:“你知道什么呀。只要是师生恋,那就不行。管你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
“为什么大学就可以?”电视上就有过,老师和学生相恋,最后结婚了。
“那和高中能一样吗?搁大学那是好事,高中那就是坏事,不仅要离职,还要被人说闲话的。诶?”虞嘉月问她姐姐,“法律有没有规定?”
虞三月迟疑着:“这……没有吧。”
郑念初还是不能理解:“可是她十八了,成年了。”
“成年了啊……”那有点……“那也不行!只要是高中生,不行、不行、不行。前世轰轰烈烈今生注定的也不行。”
郑念初迷茫:“难道拿了高中毕业证的那一刻,人才能算长大吗?”
虞嘉月找不到反驳的话,郑念初这样说好像是有道理哦。
虞三月接过话头:“规定就是这样,肯定有它的道理,老师和家长又不会害我们,回去你们问问外公,外公指定知道原因。
虞嘉月:“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家了。拜拜。”
这个郑念初,问了刁钻的问题自己又不会回答,搞得别人下不来台,哼,不跟她多说了。林声也是的,知道那么多也不说话,就看着她们俩被郑念初问来问去。
“林声,这个世界好奇怪啊。”郑念初还是没有搞懂。
林声想了想,斟酌地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两情相悦,要先审视一下感情吧,如果足够纯粹,不是因为对方是老师而产生感情,那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我相信林声。”郑念初笑了。
她们一杯奶茶喝来喝去,黝黑的珍珠圆滚滚地沉浸在杯底,就这样到了楼下。
林声望着昏黄灯光下的楼梯,周围满市的灯光亮在头顶,亮在天际,在夜幕下将视线一块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