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平日里并不要求妃嫔日日请安,只是这次九嫔侍寝期间,她也要多关心儿子的子嗣,才让这些人都来见一见。
柳娘走在路上一回想,此次给皇后请安,基本上是她们这些新册封九嫔的舞台。刚刚在皇后宫中还有文妃,端坐在位子上,一句话也不多说。她是当年皇帝登基时候选美进宫的,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三人,当初是按照“一后三夫人”的规格选录她们的。如今初封皇后的陈氏已经流产而亡。初封顺妃的张氏登上后位,初封恭妃的文氏因罪禁足,后宫中人不闻此人。只有她初封就是文妃,过了十年依旧是妃位。
十年期间再未大型选秀,侍寝多为宫女,位分不高。
嘉靖一朝的后宫格局如此鲜明,长久来看,的确是她们这批九嫔占据着历史舞台。
到了太后宫中,众人就显得祥和起来,言语必定温柔,行事应懂礼,轻声细语,表现得无比端庄知礼。太后就比皇后心思更单纯些了,大面上问了皇后与诸位妃嫔就打发了她们,只道:“安嫔留下。”
众人不知太后留下她是为了安慰还是敲打,面上都恭顺的退下了。
太后坐在凤位上,居高临下的问道:“皇儿昨日去你宫中,你怎未曾侍寝。”
“回禀娘娘,陛下太累了,妾为陛下抚琴,陛下在软榻上安睡。妾见陛下眼下青黑,面色疲惫,不忍陛下劳累,因此未有承/欢。”
“这么说倒是你为皇帝着想了。”太后一拍椅子扶手,道:“你进宫是做什么的,不侍寝怎能诞下子嗣!”
“娘娘息怒,都说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妾在宫中来日方长,相较而言,还是陛下身体更重要。”柳娘脸上带笑,不疾不徐的道,“这都是妾私下想法,请娘娘训示。”
太后生气本就是装的,见安嫔不卑不亢,更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没错。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也缓和了脸色,道:“起来吧,宫里就缺你这种不计一己之私为皇帝着想的。”
柳娘没觉得少睡一晚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后宫中从太后到末等妃嫔都拿它当件大事,柳娘也就默认了自己“高风亮节”。
“不敢当娘娘赞誉,后宫姐妹也在以各自的方式,竭尽全力为陛下着想。”柳娘谦虚了一句,笑着转移话题道:“妾长居无事,为娘娘抄写经文,而今已得七七四十九篇,特奉与娘娘。”
柳娘今天来原本是的打算讨好太后的,自然要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她做了一辈子道士,道家经典十分熟悉,写字也颇符合道家意境。太后是个识货的,略一翻看就拉着她的手赞道:“当真写得一笔好字,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功力!”太后身居高位十年,天下能人献上的道经不计其数,眼光也跟着养起来了。在她看来,这份经文笔力已不逊当朝大学士。
柳娘自然该骄傲的,她本来就是可称“天下第一”的人物,在上辈子,也为嘉靖皇帝献过药,为蒋太后治过病。
“妾父乃是武将,往日出门同闺秀交际,一到要展示才艺的时候总不能舞刀弄枪吧,只好苦练书法,倒是也有拿得出手的。”
蒋太后也是武将家的子女,对此颇有共同语言,两人一同“讨伐”粗枝大叶的父兄,再“申讨”“矫揉造作”的文臣家女儿。
两人聊得非常开心,蒋太后还特意赐了午饭。皇帝下午来问安的时候,蒋太后把柳娘写的经文拿出来炫耀,“不比皇帝献上的差。”
皇帝接过一看,果然非数十年苦练之功不可得,可安嫔这么年轻,定是下了旁人不及的狠功夫才有这样的本领。
看了,就记在心里了。
等新册封九嫔侍寝完之后,皇帝第一站驾临的就是春安殿。
皇帝到的时候,柳娘正在作画,长案上摆着她已经画好的大部分。山峦叠张,云雾缭绕,人行其间犹如踏在云彩上,马头边就是云霞,远处的太阳、云层、飞鸟清晰可见。
皇帝阻止宫人通报,细细见她作画,只是见画上有以道士打扮的老者手持他不认识的工具,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柳娘吓一跳,手中毛笔一重,墨水就侵染在画纸上。柳娘惊叫一声,“我的画儿!”也不顾的搭理皇帝,连忙取大号毛笔沾清水,假装泼墨,画做山峦褶皱,飞溅的墨点,就改为山中飞鹤,寥寥几笔,形神兼备。
抢救完画作柳娘才长吁一口气,倒打一耙道:“陛下来了怎么不出声,险些毁妾一幅好画。”
皇帝没见过哪位妃嫔对她这么不客气,陪伴十年的张皇后遇到这种情况也该先告罪。皇帝到底是皇帝,心里嘀咕,面上却从容笑道:“若是通报,就不知安嫔有如此高超画技。”
在太后宫中已经见识了她高明的书法,如今又见她这般画技。皇帝心想,有本事的人,总该高傲些,自己做夫主的包容就是。
自我安慰完毕,皇帝笑问:“这画中人持的是什么?”
“药锄,专门采摘悬崖峭壁上的野生药材,所以柄长长的。”柳娘说到这个十分精通,道:“此乃江宁风光,画中人乃是杭州自在观枯叶道长,幼时见过仙姑一面,今日偶然兴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