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哲鸣,如果当初狠下心直接杀了他就好了。庄锦的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雷哲鸣……”庄锦念出这个名字,他原以为自己会咬牙切齿满心痛恨,毕竟他对那只妖兽有着生养之恩,对方也算是彻底背叛和出卖了他。但是,庄锦并没有如何愤恨。算计人心,到头来却被人心所算计,岂非也公平的很?
庄锦的情绪平静大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他此刻就是如此,心中半点波澜都没有。一言不发听着白昕玥讲述到了现在,他倒是可以替对方说出结论了,“你们分析雷哲鸣带回的情报,得出我与天道……化身勾结的事实,随后又从中找出了对付我的方法。问题出在哪里,最终还是要从哪里解决。不错,真的很不错。”
还是那种正在一片虚无中响起的声音,但庄锦很清楚,声音的主人已经被替换了。按照灏湮的说法,天道既然是复数的存在,那么之前与他合作的那一位如今已经不见了。
天道无形,若是连声音都不复存在,是不是就算是“死”了?还是说,从虚无中产生,最终依旧归于虚无?随便吧,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维护平衡,并非只是我们随口一说。以往降临此间的化身因为恨意而误入歧途,很感谢你们最终……消灭了‘它’。”天道与此地这些活着的生命从本质上有着不同,于是显得对话格外困难,不过,好在还是能够勉强找出双方都能理解的措辞。
白昕玥与火炼相互对视,就连这只大大咧咧的火鸟,在这一刻都面露苦笑。
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这份感谢。他们甚至都无法去感慨,感慨为了今天……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而有些代价是值得的,有些,却并不值得。
庄锦听了这话,连最后的一丝疑问也已经消散。
过去,他只知道在皇陵深处藏了最后一座祭坛,而他若是想要达成将灏湮留下留在自己身边的愿望,只能利用此处。设计火炼一道一道打开封印,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到了此地。
庄锦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好端端的陵寝中为何要秘密建造这么一个地方,包括那份由修陵工匠留下的地图,都没有更加细致的记载。此地的神秘程度,堪比当年的月眠岛。由此可以断定,此地依旧是皇帝曦冉与大祭司灏湮共同建造的。只是很可惜,在今天之前,庄锦并没有看穿他们二人的用意。
然而,曦冉与灏湮,他们二人一直都在合作,从古至今历经数千年也未曾有所改变。即使中途他们二人也因意见不合而有诸多分歧,但合作的根本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当他还是释天锦的时候,便利用白将军对皇帝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暗中操控一切;然而白昕玥的应对之策却是简单至极,他只利用了一点——
灏湮,从来不曾爱他。
嫉妒——这种感情乃是如此浅显直白,哪怕只是稍微动了念头,它便开始疯狂滋长。
庄锦以为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也应该心如死灰了,而事实上也确实只剩下了一片灰烬。然而世人也说过死灰复燃,一点细微的火种,便可以点燃浓烈似火的情绪。
越是负面,越是不受控制。
以当前的身体状态,哪怕只是抬一抬脖子都已是万般勉强,庄锦清晰的听见自己颈骨发出“嘎吱”一声闷响,都要怀疑是不是已经当场断了。只不过骨折对于将死之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也无法引起太多关注。
庄锦只是抬头望月,“天道大人,我知道你已经并非过去与我交谈的那一位,但没关系,只要你存在的本意依旧还是维护世界的平衡,我们依旧还有谈一谈的可能性。”
“你说。”新的天道似乎并不反对这个提议。这或许才是其应该有的姿态,即使“它”乃是大祭司费尽心神才召唤到尘世大地上来的神灵,可“它”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便偏重于大祭司。
对于万事万物,皆一视同仁。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庄锦却再一次展示了他可怕的洞察力,他知道自己会得到这一次谈话的机会。“之前我说过的那些话,天道大人应该已经听见了。我个人认为,那并非危言耸听。”
天道略作沉吟,“你说的是人类一族对这个世界的损害?”
“这只是一个方面。”庄锦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随时都有可能透支,他依旧不紧不慢——这也算是他常年以来积累的经验,要说服一个人,或者这一位神灵,绝对不可操之过急。
“我认为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在妖兽一族身上。诚然,过去这么多年,妖兽的确生存不易,藏身在夹缝中战战兢兢的才活到了今天。可是,从今往后却又不同了。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归来。”
庄锦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在为整件事而扼腕不已。“曾经那位天道的化身做事虽有偏颇,但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留下妖兽,始终是个大麻烦。当然了,若是出于神灵的悲悯,不愿对众多生命赶尽杀绝,这也没有错。但是,妖兽皇帝却绝对不能留,不能让他率领妖兽,让该族再一次重回当初的鼎盛繁荣!”
今日之内,火炼数次被愤怒冲昏头脑,最后都是被白昕玥给及时拉了回来。到了此刻,他们两人的角色总算对调了一番,好歹也让火炼理智了一回。
拉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