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叶邵夕,生就了一副铜皮铁骨,面对生活的捉弄与不公,他始终抬头挺胸,从容直面,不会灰心也并不曾嫉恨。因为他始终坚信,愤世嫉俗或是怨天尤人,那是弱者才有的表现。
人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只要你足够强,就可以把所有的不公平变得公平。而他叶邵夕,虽不会自诩强者,但他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马负行囊,在江湖上漂泊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男人,应当有更加博大的胸襟与气度,能够坦然并清醒地面对一切伤害和背叛,以不屈的气节来应对世事,做了便做了,他绝不会回头,也始终无怨无悔。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得了自己,包括如今一身强权的宁紫玉。
说什么兄弟被困,说什么不能离开,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留在他身边的借口而已。
如今看来,这借口荒谬而可笑。
说到底,是自己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说到底,是自己摧毁了自己本有的人格和气节。
说到底……该怪的……其实是自己。
“叶大侠,闭上眼,好好休息休息。不论怎样,还是身体重要。”王太医看见他的样子,一时竟有些不忍,不由得出声劝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再等一等……什么就都好了……我以前诊治过很多这样的病人,这胎儿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你不要负担太重……这事……过去……便过去了……”
“过去?……”叶邵夕沙哑地笑,声音干涩而无力,过了半响,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你可知道,许多过去……梗在心中,永远也过不去……”
“我就要这样看着,看着他是被我怎样害死的……”
一生九患,不是别离就是死难。叶邵夕不曾想,自己会有一日,必须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胎死腹中。他除了等待,除了旁观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这种可恨的无能为力,多么令人生厌。
他时日尚小,甚至连这个尘世都尚来不及看一眼,就不得不这样离去。
纳兰迟诺看到这里,突然心下一软,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刚刚的选择是对是错,只得轻声安慰他:“不必可惜,宁紫玉不值得你为他这么做,没有了便没有了,他这样的人,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叶邵夕不说话,任由殷红的血珠却由他腿间不断滚落,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别担心。”纳兰迟诺刚安慰一声,忽然听见门口有人匆匆行来,脚步急促,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他略一沉吟,心中盘算一番,便猜出了大概,还未想出如何应对,门口便已有人急冲进来,飞一般地掠到跟前。
“怎么回事?有刺客!?怎么伤成这样!?”
君赢浩脸色青青白白,十分难看。他看叶邵夕满身血迹的样子,一时没想出是怎么回事,直觉是被人刺杀,抵挡不及所致。
“哦,不要紧……”纳兰迟诺刚答一声,便听到有人敲门,一位下人端着药碗进来,恭恭敬敬地请安道:“奴才给六王爷请安。纳兰公子,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