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姐。”
谁知,梁怡诗却既不抬眼也不伸手,一个人不知在较劲什么,垂首静默,故意给他冷眼。
这种情况不是一两天了,他的身体情况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梁怡诗成天和他待在一个马车中,心思细腻,又怎么会看不出他身怀有孕的事?
想当然,梁怡诗是不可能接受的。
试想,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像个妇人一样的怀了孩子,而且还是怀了这么个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的孩子!她就是不明白,她就是无法理解,宁紫玉有什么好?!他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叶大哥!?
要说他fēng_liú倜傥,俊美无俦?那天下间俊美无俦的人多得是!要说他一手遮天、位高权重?那世界上位高权重的人也有得是!要说他武功高强,身手不凡,那江湖中身手不凡的人又何尝会少?!
他就算是不要自己,他就算是喜欢别人……但也不该……是宁紫玉这种人……
梁怡诗想到这里,闭上眼睛身躯一抖,露出痛苦的神色。
“梁小姐。条件简陋,你暂且忍耐一下吧。”叶邵夕见状,并没有多做计较,反而是眼帘一垂,静了片刻,再抬起来,又冲她递了递。
“要救大哥,还要保重身体。”
梁怡诗微微睁眼,看见他摊开的包袱中,所剩的干粮早已不多,而这其中,大部分又都是些硬邦邦的窝头,看起来很难下咽。而和这些相比,他递过来的馒头,倒实在可以算得上是珍馐美味了。
梁怡诗眼睫一抖,鬼使神差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叶邵夕见她接住,才微微一笑,颔首道了声好好休息,从座位上起来,撩开车帘,似乎是想要跳下车去。
“叶大哥!”梁怡诗见他要走,心里一急,不由自主地出声唤道。
叶邵夕愣了一愣,回过头来:“什么事?”
“叶大哥你、你……就吃这个吗?这……对你的身体……不行的……”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窝头,眉心一拧,语气很是别扭。
“不碍事。”叶邵夕闻言,对她笑了一笑,一摇头,就要掀帘出去。
“叶大哥你要去哪?!”
叶邵夕又是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明早还要赶路,你好好休息。”
梁怡诗怎么可能不知道,叶大哥下车,其实是忌惮她身为女子,怕二人走得过近,传出去污了她的名节。
她知道叶大哥是为她好,但他现在的身子,确实是和常人不大一样,娇气得很,哪怕是一点小风小寒,都很有可能落下病根。她虽然一直对他腹中的孩子耿耿于怀,但她喜欢叶大哥那么多年,气愤归气愤,不理解归不理解,但这和那是两码事,再说这么冷的天气,她又如何忍心,看他出去吹一晚上冷风呢?
“我不碍事的……叶大哥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在车里凑合一宿吧……”
“我……我……”梁怡诗结巴了一下,脸色蓦地变红,低低地垂了下去。
“梁小姐。”谁知,她刚吐出一个字,叶邵夕就忽然开口,猝不及防地打断她,“我和江棠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喊我。”
梁怡诗一怔,刚到嘴边的话又猛地打住,她微微抬眼,一眼便望进叶邵夕深重的眸中,而不知怎的,她唇齿之间的话,又缓缓流回了肚里。
“叶大哥……”
梁怡诗眼看着叶邵夕放下车帘,将二人的视线缓缓阻隔开,她一低头,黑暗中睫毛一抖,一颗眼泪,就这么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叶大哥……我对不起你……可……他是我爹爹……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得救他……”
梁怡诗明白,她从第一天的第一句话起,就在叶大哥眼前,完完全全地露出了马脚。她跟叶大哥说,她是在被押往军营的路上,趁人不备伺机潜逃出来的。其实单看这一句话,就漏洞百出,破绽很多。试想,叶邵夕是单枪匹马,真刀实剑在江湖上闯荡回来的,其阅历之丰富,经历之错综,见过的听过的,又如何……会比她一个小女子少?……难道叶大哥会不知道,在那种大军行进的过程中,武功高强如她爹爹,都没有本事化险为夷,逃出生天,更何况……是她呢?……
她空有一腔才学,却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那日,她是被一个称作纳兰王爷的人放出来的。他只暗中放走自己,却并没有施手救其他任何人。梁怡诗多么聪明,当即便明白,这个纳兰,恐怕是要利用她办事,事成,爹爹就还有救;事不成,爹爹必死无疑。
一路遮掩躲藏,纳兰王爷好不容易才带着自己逃出映碧大军的视线,刚开口暗示了句叶大哥在煜羡,不想一旁的草垛上却起了些窸窣之声,好像是有人躺在上面,正巧翻了个身,才发出这样的声音。
纳兰王爷闻声猛地收声,眼神一寒,忙警惕地看去,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笑意吟吟地由草垛上坐了起来。他看见纳兰,竟一点都不紧张似的,招呼了一声好晚,还怪他让他等了太久。
梁怡诗还记得,纳兰王爷看见那人之后眼睛微微一沉,才开口唤了他一声,郁丞相。
映碧名相——郁紫,人说他神机妙算,智计百出,和陈青一样,分别为宁紫玉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
“纳兰王爷真有本事,知道哪种人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