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从就回道,“谢首辅的罪名还没有商议出来,不过……皇上倒是把孟阁老痛骂了一番,说他背信弃义害死恩师,罪不可恕。”
“哦?!”陆芮系着腰带的手一顿,抬了抬眼皮道,“敕令可下来了?”
侍从又道,“奴才听当值的人说,敕令是下来了,不过又被彭阁老驳了回去。只是至于敕令上写了什么,奴才一时还没有打听到。”
如今谢光一倒,内阁里就只剩下彭芳一人,现在都是他说了算。只是他一向不喜欢沾惹党派争斗,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却出手了?
陆芮正想着,又见那侍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大人,这是王公公让人捎过来的,可能和敕令有关。”
王津是陆芮安排到卫圳身边的小太监,谢光一倒,卫圳也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正着手培养心腹,王津如今就代他在李崇庸跟前执笔。
信笺上写了一行小楷,八个字——廷杖一百,贬为庶民。
陆芮曾经以为李崇庸只是想收回旁落的大权,可看到这八个字,他突然意识到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崇庸明显是想要了孟阶的命。
他有些不理解。
陆芮神色凝重,他紧紧握住腰间的绣春刀,走出了内室。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自己应该去见一下彭芳。
彭家也在昌平,离怀柔并不算太远。陆芮赶到时,看到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上面有寇府的标志。
陆芮还是头一次来彭家,小厮领着他进了前院,迎面看到走过来二人,一男一女。陆芮曾经是寇怀的手下,算是老相识了。
两人都是正三品的指挥使,抱拳见礼后,陆芮才看向瞪着他的明月道,“明月姑娘……哦不,寇夫人,幸会。”
寇怀成婚那一日,他还去寇家吃了酒,没想到寇怀娶得竟是明月,宋琬的义妹,原来是她。
明月狠狠地瞥了陆芮一眼,没好气的道,“陆大人可真有闲空。”她知道李崇庸和陆芮的关系亲密,便将他们看作了一伙,认为孟阶的事情其实也有陆芮在里面作祟。
陆芮却笑了笑道,“寇夫人,按说起来你也该随宋琬叫我一声表舅,怎么能这般无礼。”
明月冷哼一声,“陆大人,你还好意思在这里攀亲戚,夫人叫你表舅又如何,你不照样陷害姑爷吗?!”
明月最看不惯陆芮这一张嘴脸,人是长得好看,那又如何。
陆芮闻言蹙了蹙眉,寇怀就拽了拽明月的手道,“夫人,咱们走吧。”寇怀也是不怎么喜欢陆芮的。
陆芮太狡猾,有时比孟阶的心思还要难猜。寇怀直来直去惯了,自然和陆芮走不到一起去,况且陆芮有一张比女子还要阴柔的面庞,他十分的看不习惯。
陆芮驻足看着二人从他身边过去,微微扯了扯嘴角,两人不愧为夫妻,一唱一和,还怪好玩的。他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跟着小厮继续往前走,却隐约听到了明月的声音。
“……我总觉着皇上对夫人很不对劲,他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想打击姑爷的吧。”
陆芮猛然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想起王津那一次和他说的,在英国公府里李崇庸表现出来的对宋琬的过分关切,脑袋里嗡嗡的,他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怪不得李崇庸这么发狠……
他脸色变了变,片刻又恢复了自然。彭芳早就在书房里等着他了,看到他进来,便摆了摆手道,“陆指挥使不必多礼,坐吧。”
陆芮还是拱手行了一礼,才撩袍坐到下首的玫瑰椅上。小厮捧了茶盘进来,他接过一盅拿到鼻尖嗅了嗅,颔首道,“彭老喜欢喝老君眉。”
彭芳执着茶盖拨茶,笑了笑道,“人老了,喝这个能消食。”
陆芮呷了两口就放到了一旁的高几上,老君眉茶味浓郁,他其实更喜欢喝清淡一些的明前龙井。
彭芳看了他一眼,又慢慢敛下去双眸,静静地喝着茶水。
陆芮其实是一个很能耐得住性子的人,但和彭芳比起来,就是略逊一筹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彭老,我今日来就是想知道……你为何把皇上下的敕令驳了回去?”
和聪明人说话,他其实很少拐弯抹角。
彭芳闻言脸色就暗了下去,他冷声道,“陆指挥使若是来给皇上当说客的,那就请回吧。”
陆芮从小就是李崇庸的陪侍,两人的关系极好,彭芳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李崇庸的说客。
陆芮失笑,又拿起茶钟晃了两下,解释道,“彭老,我想你是误会了。”
彭芳讶异的看了陆芮一眼,很明显的不相信。陆芮又笑道,“其实,我这次来见只是想知道彭老您为何要驳回去那道奏折?孟大人和谢首辅一向走的很近,您帮他……可没有理由啊。”
“你不知道?”彭芳蹙了蹙眉,“我已经向皇上表明了,那道弹劾谢光的奏折其实是孟大人亲手上的,他和谢光有杀父之仇,这两年跟在谢光身边其实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孟大人和谢光不是一路人,皇上不应该如此重罚于他。”
陆芮是相信孟阶会干出这样的事的,孟阶能把名册让他转交给李崇庸,自然也有胆量亲手上一道折子弹劾谢光。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早已计划好的。
陆芮得到答案后,就没有再在彭府多待,他回到怀柔,又听侍从来回,“英国公和梅掌院前后进了宫为孟阁老求情。”
英国公是孟阶的舅父,他给孟阶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