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颔首,“好说。只要太子不觉扫兴便好。”
知白玉堂话意,段忠义道:“与展护卫交手固然是我盼望已久之事,但能同与展护卫不相伯仲的白兄一战,也算平生幸事。就不知白兄打算如何比划法?”
“既然要比,自然比到尽兴。比到一方认输讨饶,如何?”雪白的袖口擦了擦同样雪白的剑鞘,明明多此一举,偏经不得侧头笑来的傲气凌人。
段忠义冷哼道:“这么说来岂不非死即伤?我生平还没向人认输讨饶过呢。”
云浪一甩,抗到肩头,白玉堂哈哈笑道:“这么说来我和太子倒是同道中人。我也是。”
见不得对方装傻充愣,段忠义脸色一冷,不快道:“既然如此投缘,自心领神会了,恐怕没必要多说。那么,”单手摊出,厉声,“请!——”遂摆开架势。
从傲笑到耸肩一笑,都是白玉堂的从容。右脚蹭了蹭地面,然后低头去看鞋底,用手背轻轻弹去积淤。左肩一顶,弹起云浪,恰指住前方段忠义。白玉堂道:“那么五爷我就不客气了。”
“嗡”地吟鸣,是云浪出剑的瞬间。
白玉堂的剑永远比他的心更快更急,因为只有在打斗之时,他的剑会成为心的端点,引领心之随性来去。
云浪急如雷雨,披靡扑来,势有千钧。剑花叠翻,明明远处只见一朵,中段化为数十,近身仿佛已是成千数百。朵朵不落空,全“镶嵌”进颈项与肩头间的空隙,分毫不差。
段忠义手无寸铁,面对白玉堂狂攻猛打,一时只有选择退避三舍。但他退一步白玉堂就跟进一步,给人集聚的压迫感。段忠义心中雪亮,这迫人之势是真,刺剑之为乃假。白玉堂的目标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而是他两颈间因身形晃动扬起的发梢。只是他又岂能让他如愿。
眼见退无可退,就要撞上火盆架,突然那张绷紧的脸划过一抹冷笑,落地的脚脖一斜,原本狼狈退却的身形竟在一瞬间飘忽轻盈,足步错开,段忠义已向右滑去一丈。然那仿佛都在白玉堂的计算之内,只见原本握在两手的剑与鞘凌空抛出,转眼已交换了位置。
对白玉堂的咄咄逼人,段忠义却没有再退,脚下再是一转,竟迎着云浪当面扑去。白玉堂一个错愕,云浪已偏半寸,也就在那一刻,段忠义食指点来。
交错的一瞬,一段黑发,荡荡飘下。
同时,白玉堂像被一股巨大的手揪住抛了出去,眼看就要撞上旁端放置火盆的铁架,白玉堂突然身子转侧,单掌借力于地,又是一翻,竟是用身子依附住原本会被自己撞倒的铁架,顺势一滑,落定在地。而那铁架“咕噜”转了两圈,又稳稳定住。
段忠义抚掌而笑,丝毫不在意落在脚边被云浪削落两缕头发。
“白兄,好身手。”
眼神冰冷,一线极细的血丝渗出面颊。白玉堂自嘲哼笑两声,用两根手指轻轻拭去。
“彼此彼此。”
言未罢,云浪再次卷风弄云,挺直而上。
完全没有想到一开局就是如此惊心动魄。赵祯蹙紧眉头,手心已暗暗渗出冷汗。面色的凝重落在展昭眼中,却是舒心一笑。展昭道:“陛下放心,刚才那一指并没点中白玉堂。他早了一步将剑拦到身前,指力仅是打在剑上。不过白兄不确定大理太子的功力,所以又向后纵去,予以卸力,不想身后就是铁架,才看起来有点狼狈。”
虽然听展昭这么说,赵祯心头仍不宽:“那么他们两个的功夫究竟谁高谁低?”
“过招比试,讲究的并非功夫高低,而是克敌之法。”
“什么意思?”
目光黯然远去,落定在那正忽起忽落的白衣上,展昭悠然一笑,恍是融雪初阳。“他应该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