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如此层层剖析一一点穿,赵祯不知道自己是惊好还是怒好。早知这个韩孟非决不简单,不想竟是如此人物。他相信如果此刻对峙的是展昭,一定还能翻转唇舌你来我往一番,然而他此刻的心却太乱,一边拼命搜刮肚肠绞尽脑汁,一边忍不住担心着洞里两人的情况。
幸好,还不算一败涂地,因为他真正要做的根本不是和韩孟非交换条件。
只是赵祯毕竟太年轻太嫩,虽然控制住表情尽可能不动声色,眼神地不断漂移仍是出卖了他。当韩孟非讪笑着顺他的视线睇去,当脚极尽自然地朝那个方向跨去,赵祯觳觫着几乎在同一时间张臂拦到他面前。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
“孟非却不想再多费唇舌。”
“站住!朕不许你再进一步。”
冷笑,“由得了你吗?”
不给赵祯说话机会,一扬手封了哑穴。赵祯惊怒,俨然动了手,只是勉强能对付柴文欣的他哪里是韩孟非的对手,三两下就给收拾干净,双臂被钳身后,动弹不得。
“我不想动粗,还请陛下好好配合在下。走!”说着推推搡搡,进了山洞。
山洞之中,光线昏暗幽深。虽被韩孟非所制又口不能言,并不代表赵祯决定坐以待毙。还未入洞,赵祯便用力踹了脚石子进去,果然石砾磨出了动静,也惊扰了那正在疗伤的两人。
“谁?”
问的人是白玉堂。答的是那韩孟非。
“不才韩孟非。”
白玉堂闻声色变,待见到被制住的赵祯更是眉头尽蹙,正要回头,却听身後展昭喝道:“别动。”随后才缓了声调,淡定道:“韩兄倒是好本事,这么快便找来这里。想必这头功是少不了得了。”
“展兄见笑。”
“只是韩兄如此对待我大宋天子,未免有些不妥。不如坐下来,我们聊一聊可好?”
韩孟非大笑,“适才已与天子闲话家常过了。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正待上前一步,想与被遮身后的展昭面对了面一番交锋,却见白玉堂怒目圆瞪,双掌呈拳,心知还不可太过急躁,便拉了赵祯退回原地。他扯了扯嘴角,“不过皇帝适才与我谈了笔交易倒让我颇有兴趣,只是不知两位听了,以为如何呢?”
虽然尽量用自身身形遮护住展昭,但他仍没有放过在两人进洞前展昭曾一阵没来由的轻颤。心中的焦躁,从来无须隐藏,因为江湖上谁都知道他白五爷没有好脾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韩孟非淡淡扫过白玉堂俊美的面容,不以为意,禁自言道:“陛下说愿意跟我走,条件就是放你二人平安下山。”
此言一出,还来不及用惊诧的目光投向那被抓做人质的赵祯,就感觉展昭又是一颤。白玉堂突然象是明白了什么,怒火中烧,一脸想爆发却拼命压抑住的矛盾表情。声音反而出奇地冷静。“猫儿,关心则乱,你想太多了。你所屈膝效忠的人,让我白玉堂愿拼上这条命保护的人,是这种傻瓜吗?”
“傻瓜?”韩孟非闷声发笑,看了眼面色灰白的赵祯,更是控制不住转为大笑。“谁说不是呢?”
是了,这样的傻瓜言论傻瓜交易,任谁也不会信的。
是自己太天真吗?总以为可以做些什么。然而就如同政权无法完全掌控,如今连一些小小的事都做不好,他这个大宋天子究竟能干些什么?难道只是被人供在朝堂上,任人膜拜?只是那真正膜拜的有几人,真心膜拜的有几人?是不是也在暗处笑他是个傻瓜?
赵祯苦笑,突然觉得一旁韩孟非的笑声不那么扎耳了,毕竟这个人的嘲笑是真实。
笑声一直持续到展昭发出一声幽叹才告截止。展昭的嗓音清幽竟带着几丝不着边际的缥缈,宛如洞悉一切的无奈又或是疼惜周护不全的无力。“白兄,陛下若无目的,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绝不会忘记那些为救圣驾死在雪城派的弟兄的。所以,是你说的太过分了。”
赵祯相信,隐在白玉堂身后的展昭完全没有将他的表情纳入眼睛。因为他也没从白玉堂密不透风的护卫中看到对方分毫。可是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能说出他最渴求最让他感动的话。还是说,只有他,才懂他?看不到展昭的脸庞,可是赵祯却没来由的相信,若是双目可以直视,那个人一定会对他投以安人心魂的微笑。
“韩兄,陛下一开口是否便确认你是兄是弟?”
“不错。”
“然后他便用当初开封市集放你离去作为恩情,跟你谈了这个条件?”
“不错。”
“而你拒绝了?”
“不错。”
“然后陛下还想跟你谈,你不肯,就点了他的哑穴,逼他进山洞。”
“都不错。”尽管韩孟非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仍不禁为展昭的洞若明镜流露出诧异之色。“展兄所言好似亲眼所见一般,韩某愿闻其详。”
“其实只要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思,这些都并不难猜。”
白玉堂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忍不住也有些好奇了,插嘴道:“陛下的心思是什么?”
“缓兵之计。陛下要的本就不是交涉的成败,而是时间,他要为我们争取时间。因为对象是韩孟非,是那个为救无辜百姓用飞云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