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尊严这东西对帝王来说是绝对的。所以他的膝是跪天跪地不跪人的金膝,要他去跪这么个无耻卑鄙的恶棍,怎么可能?!
只是……
只是……他不只是帝王,他还是赵祯。帝王要有尊严,帝王的心中要放下天下万民。而赵祯只是万千凡人中的一个,他的心里只被那唯一的一个人塞得满满当当。
“咚”。
双膝敲击在地的响动。
以为会是千难万难,谁知下落的一瞬竟是毅然决然。
可是肆虐并没有停止,仿佛填不饱的邪恶又开始叫嚣。
“给老子磕头,好好地磕!”
排山倒海的耻辱一遍遍冲刷着赵祯的胸膛。可他没有发出一声辩驳,仅是死咬牙关,几乎咬出了血,一蜒血丝自唇角溢出,却终是将如红莲之火灼烧的赤色之眸掩下,俯首倾身,额头直抵地面。
个人尊严这种东西,如果是为了那个人,丢弃!
为了守住他的誓言,丢弃!
为了保护心中那最重要的最可贵的最无价的,丢弃!
无论多少次都可以丢弃!!!
汉子仰天大笑,象是看了天下最精彩的一场戏。突然转身瞪一眼始终缩在卧房门口不敢出声阻止的妻子道:“惠娘,还不去取根麻绳来,把这小子给我绑了?”
唤作惠娘的妇人起初还犹豫,被丈夫狠狠一瞪后看事已至此,只得依言取了麻绳来绑人。那汉子一边督促妻子绑紧点,一边留意赵祯是否有违逆的举动,却见赵祯毫无反抗低眉顺目任由对方绑了个结实,男人只当他已放弃变得老实,这才放开展昭,去搜他的身。本以为定能搜出点什么,谁想真是一个子也没了,男人气极,想到自己简直白花力气就恨恼不已,一股怨气咽不下,对赵祯便是拳打脚踢起来。
赵祯蜷起身子,倒在地上任对方殴打,几乎动也不动。就当那男人打累了,准备摔家伙离开,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握住,低头一看,竟是赵祯的手。
低喝一声,赵祯全身使劲崩断了已被瓷碗碎片磨得几近断裂的麻绳,他一跃而起,猛地扑向男人,将他压倒在地,接着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碎瓷片插入对方咽喉。那穷凶极恶的猎户脖子一歪,立时毙命。
这骤变来得太快,妇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丈夫凸瞪出眼珠死了。理应潮涌般的悲伤却在触上赵祯那双杀人者才有的可怖眼神的瞬间完全被凝冻住。浑身发抖,打算逃跑的腿脚也因这份恐惧发软无法站立。眼见着赵祯已到了跟前,手中还捏着那片杀夫滴血的碎瓷片,妇人仅能颤抖地发出极其轻薄的音来:“求……求求……你,别杀我……别……别杀我……。”
赵祯呆立着,许久不见动作,等到妇人再一次提起勇气正视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没有了痛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你发誓,绝不将你现在看到的一切说出去,更不许告官透露我们的行踪。”赵祯蹲下身,直视着妇人的眼睛。“请你明白,你丈夫是咎由自取,他死有余辜。可是夫人你不一样,我知道你不想害我们。所以……只要你发誓,我就放你走。”
妇人怯生生地望向那方奄奄一息的展昭,又悲痛地望了眼丈夫的尸首,然后揪紧眉头轻声发了个誓言。誓言一毕,赵祯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精神上的疲累仿佛到达了极点,他只淡淡扫了妇人一眼说句“你走吧”,就摇摇晃晃走向展昭。
妇人如获大赦,飞也似地往外奔去,途中摔倒了也顾不上叫疼。
赵祯本想快些离开,他的身子已弯下去,然手在尚未触及展昭的瞬间忽然冒出了不祥的念头。
——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犯了致命错误?那妇人真会信守誓言吗?如果她去碧川县城告官杀夫,不慎将我等行踪暴露给柴文益那该如何是好?
——不,这妇人有一颗善心,她一直规劝自己丈夫莫要为恶。何况她已发誓!
——发誓?这天下有多少人发誓,又有多少人信守誓约?这点誓言,比起杀夫之仇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她或许曾有善心,可终究不是成了其夫的帮凶?
——她绑人的时候眼神一种充彻着歉意,她并非是做她丈夫的帮凶,而是无可奈何,她也是受害者。
——可她对那恶夫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又怎么能断定她不会为夫报仇,破誓出卖?如今已是举步维艰,难道要让这一路亡命雪上加霜?自己被抓不要紧,还有个帝王的身份保全,若是害了展昭,哪怕是误了救治的时间,这样的憾事难道是后悔就能挽回的吗?
——不!
——不!
——不!
茫然自语:“站住……。”接着象是突然清醒过来,赵祯猛地大叫一声,“站住!”随后探向展昭的手改变了方向,抄起丢在地上的菜刀,冲向院子。
妇人并没有逃远,才刚到院门口,就见赵祯手拿菜刀冲出来。心知不妙,她本能地大喊一声“救命啊”,就要夺门而出。
哪想院门虽已洞开,妇人却再也无法迈出一步。一柄飞来的钝刀刺入背心,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把刀,每日每夜她都是用它为丈夫切菜做饭,只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今日结束她性命的竟也是这把刀。
妇人缓缓转身,用一种怨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