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戟:“荆大夫放心,朕也第一个饶不了自己。”
不过这件事赵天戟还是让荆大夫瞒住了陆莫宁,怕他会多想,荆大夫更满意了,还顺便赠送了不少养胎的姿势以及怀阿穆当时的一些事,听得赵天戟意犹未尽。
封后大典也随即递上了日程。随着刑部的事情告一段落,基本上赵帝在位时的那些旧臣有问题的都判了,而赵天戟与陆莫宁随后开始着手关于当年被赵帝陷害的那些忠臣的翻案。
他们首先第一位要翻案的,就是聂中郎聂平。
七年前,云戟帝死后两年,赵云霁为了防止聂中郎发现他的阴谋诡计反叛,开始借定国公薛世仁之手罗列污蔑罪责,最终以欺上瞒下、贪污受贿、暴戾残害无辜之人判了聂中郎全家一百七十余口发配酷寒之地。
只是赵云霁当时却派了杀手在途中,只等着将聂中郎在内的一百七十余口人全部杀戮殆尽。
聂中郎当年为了保下一家老小,被抓之前,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留下一封信给曾经对其有救命之恩的裴御史裴钰。
裴钰当时正在前往凉州瘟疫之地,得到消息赶回,为了保住聂中郎一家。
裴钰归来之际,跪在御书房前三天三夜,以聂中郎如斯大奸大恶之人,绝不能轻易放过、功不抵过为由,死谏其应判为死刑。
聂中郎最终判了死刑……
而如今,时隔七年,当年那桩冤案,也该是沉冤得雪的时候了。
既然决定翻案,那么首先要见的,就是裴御史裴钰了。
时隔五年,陆莫宁在御书房再次见到了裴御史。
比其五年前所见,裴御史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先前他回京之后那段时间,因为裴御史一直称病未曾上朝,陆莫宁如今再见对方,瞧着对方这模样,不知为何,竟是想到了当年弥留之际的自己,耗费了所有的心血,不过三十七岁,已然垂垂老矣。
只是裴御史大概是知道了要为聂中郎平冤,他眼神里灼灼的光,让陆莫宁莫名眼眶发热,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死死攥着,才勉强克制住。
裴御史怀里抱着一个锦盒,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包裹在空荡荡的朝服里,比五年前竟是还要瘦弱,原本只是发白的双鬓,此刻满头银丝。只是他眼底的光却是极亮,从锦盒里拿出这些年他从各处得来的证据,一张张拿出来,规规整整的铺陈好……
陆莫宁瞧着,再也没忍不住背过身去,赵天戟嗓子也发干,许久,瞧着那些证据,再看着裴钰:“是朕……对不起他们。”
若非他轻信了赵云霁,也就不会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让他有机会残害他的忠臣,他的兄弟。
裴钰摇头:“他从未怪过皇上,若是他自己的亲兄弟,也不会防备……如今他能得以平冤,得以恢复名誉,微臣很高兴……也没遗憾了……”
就算是死,也有脸下去见他了。
赵天戟许久都未说话,捏着那些证据,以雷霆之势开始为聂平平冤。
不过五日,因为证据确凿,公告天下,彻底为聂平平冤,追封为护国大将军。
当年被赵云霁驱逐出京的聂家一门全部被接了回来,享受世袭爵位;定国公证据确凿、残害忠良、罗列污证,被判了斩立决……
定国公被砍头那日,同时公布了赵云霁暴毙而亡的消息。
那一日正是聂平的忌日,陆莫宁与赵天戟一身便装去看了。
他们站在人群外,仰起头时,看到了裴御史。
对方站在阁楼上,空洞的双眼,让陆莫宁有种对方即将油尽灯枯的感觉,心里一阵难受,被赵天戟揽住了肩膀:“阿宁,对他来说……也许这才是解脱。”
他当年跪在那里三天三夜,求的却是心上人的死。
那三日,他就是一具尸体了,若非这些年他想要为聂平报仇,强撑着一口气,怕是早就去了。
赵天戟并没有说错,七日后,传来消息,裴御史过世。
赵天戟与陆莫宁去了裴御史的府邸,他们一步步走到了对方的房间,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锦盒,是嘴角噙着笑离世的。
那锦盒里放着一个披风,像是很多年前了,极为陈旧,但是很干净。
裴钰一生未娶,聂平也是如此。
赵天戟七日后,在裴御史的头七之后,下令将两人合葬。
赵天戟与陆莫宁在两人合葬的那日一起去了,瞧着棺樽合上,被尘土一点点掩埋,陆莫宁嗓子有些哑,却是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赵天戟死死攥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无言中。
两人给他们一起上了香,瞧着那合并的墓碑上的两个并排排列在一起的名字,赵天戟哑着嗓子道:“他一生所求,怕也是如此了,如今心愿已了,能安息了……”
赵天戟将一杯酒倒在两人的墓碑前,“……走好!”
愿下一世,他们能得偿所愿,一世无忧。
陆莫宁与赵天戟回宫的时候,两人双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下,却是十指紧扣,赵天戟侧过头朝着陆莫宁看去:这通往皇宫的道路,有阿宁为伴,即使前途满是荆棘,他也甘之如饴。
他定会护他一世,安享无忧,一世荣华。
陆莫宁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