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公主就是刺伤大谢的那名女子,是陈玄最小的女儿,名叫陈安之。”宇文彻轻声道,“也是你哥哥自幼许下的未婚妻子。”
第28章
谢沦两只眼珠几乎瞪得掉出来,“未婚妻子?那个毒妇?我不信。”他抓住谢渊未受伤的那条手臂拼命摇晃,“哥,真的么?那个砍伤你的女人,真的是你没过门的媳妇?”
“小谢。”宇文彻制止道,“大谢受了伤,不要晃他。”又向谢渊和颜悦色,“朕命人查了她的底细,但朕想听你说,你是从哪里遇到她的?”
谢渊双目含泪,“臣……上个月,刚回京不久。此前承恩陛下赐还谢家祖宅,臣等不胜感激。这旧宅甚大,臣和弟弟觉得,这次安顿下来,可以收买些仆役。先前这宅子里有个老仆看守,向臣举荐他乡下亲戚的孙女,说是家人全无,孤苦伶仃,在城外静慈庵给尼姑帮工。臣一时心软,便叫了她来,做些洗衣缝补之类的活计。可她根本不会做活,臣又仔细观察,她皮肤白皙,双手细嫩,完全不是乡下农女的样子,就起了疑心。原本想先审问那老仆,谁知老仆日前病死了。谢沦脾气急躁,臣怕一时走露风声,也没告诉他。那日弟弟去宫中值守,臣假意命她缝补一件旧衣,她刺破了手指,臣便呵问。她、她就说……”
“她就说她是长安公主?”宇文彻道。
谢渊点点头,“臣原本不信,可她有宫里的信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印,“这是公主的印玺。而且,她还有……她说,她是臣的未婚妻子,这桩婚事,乃陈玄赐下。先父曾将一对祖传的如意环赠与公主作为信物,她将如意环出示,臣一看,果然刻着我谢家的印记。”
宇文彻道,“所以你就留下她了?”
谢渊道,“臣想,这桩婚事是先父定下的,虽然陈玄杀我父亲,但公主毕竟无辜。臣瞧着她……哭得楚楚可怜,且受伤跛了一只脚,又信誓旦旦,说过了年就回静慈庵出家,从此不问世事。臣不禁心软,就……”
谢渊讲述大体与宇文彻收到的信息吻合。宇文彻叹道,“大谢性格端方,但未免太温凉了些。虽情有可原,但没有及时上报,必须得罚。”
谢沦抢道,“君上!我哥哥被那毒妇反咬一口,如今伤着,您要降罪,就让我替我哥受罚罢!臣死而无怨!”谢渊道,“有你何事——”
宇文彻笑起来,拿起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小谢护兄心切,值得赞扬。大谢呢,降为鹰扬将军,罚俸半年。行了,好好养伤,不要想东想西。”说罢起身,“朕出来一天了,吹风吹得头疼,先回去了。”
谢渊道,“君上!”
“罚俸半年你嫌重么?”宇文彻袖手问道。谢渊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臣之罪……”
“朕不是陈玄,不会胡乱降罪。”宇文彻上前将谢渊扶起,对谢沦道,“仔细照顾你哥哥,有什么需要,来宫里禀明朕即可,听到没有?”
谢沦搀着谢渊,大声道,“遵命!”
宇文彻出去这半日,陈望之翻阅《诗经》,接连打了四五个哈欠,昏昏欲睡。
董琦儿捧上一碟核桃酥,轻声道,“殿下可是无聊了?”
“琦儿姐姐。”陈望之见了核桃酥大喜,登时来了精神,“我最爱吃这个!”
“那就多吃。”宫女小莲又端来清茶,董琦儿道,“这次核桃酥糖放得多了,吃着口里发腻,喝茶解一解。”
陈望之狼吞虎咽,含混道,“我最喜欢甜食……琦儿姐姐,”他指一指那本《诗经》,“你说奇怪不奇怪?今早阿彻命我背诵《桃夭》,我瞧着那样长,读起来又那样拗口,想着一天也背不过呢。可刚刚翻了几页,发现许多句子我都特别熟悉。《桃夭》读了两遍就背过了,我还用笔默写一遍。”
案几上摆着数页纸,董琦儿拿起,见那字迹歪歪扭扭,一笔一划,却写得十分认真。“比上回写得好。”陈望之嘟囔,“还是比不了阿彻。阿彻的字较我好上百倍,所以他可以做君上,我只能——”
“殿下。”董琦儿用手帕掩住陈望之的嘴角,摇了摇头,“请慎言。”
“啊,我忘啦。”陈望之晃晃身体,“阿彻他还不回来?今日初七,他明日可就要开朝了。我还想同他多聊一聊,听他讲草原上的事。他告诉我,草原春天开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花,犹如花海。琦儿姐姐,你去过草原么?”
“奴婢没去过。”董琦儿抬眼望去,陈望之穿着新作的圆领袍,绣满凤纹,前襟,胸口,俱是糕点碎屑。便上前轻轻拂去,低声道,“殿下可喜欢这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