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丈夫这么说,王氏心内一抽,愈发感慨自己命苦,并几个儿女也是这般可怜。但细细一想,她又觉得贾母不是那般胆小怕事,无主件之人。说不得她请甄家人来,便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谋一条出路的。
于是擦干眼角的眼泪,抬头挺胸,只管振作起来。
且说甄应嘉得了帖子,倒有一二丝奇怪。他本就是要去拜访的,如今这般快寻来,莫非有什么急事?再一问,送信来的也支支吾吾说不清。
且倒是为何?
原来贾赦叫人去请时,嘴上分明说的是:快叫甄老爷来救命吧!可脸上却是笑容满面,一丝落于危难的意思都没有。
这传信的便也糊涂了,面对询问,自然说不出个一二,只含糊道:“听大老爷说乃是很紧要的事。”
甄应嘉心中略嘲,想这贾家能有什么紧要事。而念头一转,倒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二传闻,猜测与之有关,便回复说自己会应约拜访,又叫下头备车备马。他方从宫中出来没多久,还不得歇一口气,又匆匆出了门子去。
且说贾母那头千盼万等,终于将人给请来了。不过匆匆略述一番,上茶落座,便急不可耐开口:“友忠,此事还请你想想办法才是。”
便将太子警告贾府莫要与肃王结亲的意思,来回这么一说。
贾府有如此一求,意思便已经十分明白。他们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极好的,能做皇家亲家的机会。太子若是恩威并重或许还有说头。可梁烨偏只给了威,却没有给出一个好的替代结果,这叫荣国府哪里舍得下。
三两句话语之间,甄应嘉便已经明白了贾母的意思。如若是以往,他大约会劝说贾府莫要为了一时的荣光得罪了太子爷。可他在宫内,听得永嘉帝那么一番感慨,此时便说不出这话来。
甄应嘉敏锐地感知到了当今圣上对太子的不满,这种不满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是否继续叫梁烨做这个太子的决心。
既然如此,甄贾二府当是去搏一搏,不叫这注下错了才好。
想到这里,甄应嘉不由一叹:甄家与贾家不亏是一荣皆荣,家中的情况皆是如此相似。那些个子孙便是守家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去成业立功了。少不得日后要从联姻人脉之处入手,保得家中繁荣永昌。
于是他道:“老太君实是多虑了。既然肃王殿下敢那般光明正大地送大姑娘回家,便可知这桩婚事是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得了许可的。否则,以肃王之机敏,如何会做出这般放肆之举?想来太子殿下也知道,他不愿意叫陛下知道心生不悦。于是便盼望着贵府亲自去退了这门婚事。如此一来,得罪肃王殿下与贤妃娘娘的,便不是他,而是你们了。”
如此一番话,叫原先只一味焦急的贾府众人颇有灵窍被点醒之感,立刻明白了过来。也只有简在帝心,深知陛下之意的甄老爷敢于说出这么一番话了。
“再且……”甄应嘉犹豫了一下,委婉道,“肃王殿下还是很得陛下信赖宠爱的,倒不妨与之交好。”
贾母心中了然,笑道:“今日真是多谢友忠解惑了。”
“无妨无妨,”甄应嘉摆了摆手,也是笑,“你我二家本该如此亲密才对。倒不妨再与老太君一句话。若是不放心太子继续逼迫,老太君不妨舍下言明,去到宫中与皇后娘娘诉苦。娘娘秉公执正,必会为贾家做主的。”
贾母心中已有数,眉目舒展,“老身明白了。”
下方坐着的贾政其实还不是很明白,可看到母亲笑了,便知此事有解。便也放下心来,轻松无比。而贾赦一看甄应嘉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此事,心中有些遗憾,但也知儿子拗不过老子的理,虽看不成二房笑话,也只能到此作罢。
甄应嘉到贾府来,当然不会只为了结一个问题来。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要问,那便是闻颐书。便提到:“上一回提到那闻家的孩儿,老太君可看出些什么来?”
有来有往才是正理,甄应嘉帮了贾家一个大忙,贾母哪有不好好回应之理,便道:“我总统见了他两回。瞧着是一个长得极好的孩子,只是话里话外,总有些许藏着的意思。说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倒也见了他家姑娘,一瞧也是个万事不知的。一问方晓得竟是从小就去庙里修行的,与父母亲缘都不近。”
“倒也是个狠的,”甄应嘉如此道。
贾母觉得这些话有些少,便与二儿子道:“你也见了他,不妨也说一说。”
贾政看到甄应嘉就自惭形秽,此时便愈发结巴,“只晓得他耽误了科举,也不曾捐官。”
如此来看,贾家知道的东西与自己探来的也差不多,可利用的并不多。甄应嘉又遗憾了一番闻颐书今年怎么不曾参加春闱,眯眼道:“此人知道的东西可能不少,少不得要见上一见。”
“这般便也简单,便在府中见就是,”贾母一挥手,断言,“宝玉与那孩子极好,只管叫宝玉去请。”
甄应嘉笑道:“世侄愈发进益了。”
贾母听了这话眉开眼笑,又说:“你今日来一番,还不曾见过这孩子呢。来人啊,快去叫宝玉来!”
不说宝玉听了又要见客心中如何不乐意。但听到是甄家的老爷,倒有一二分好奇来,说要去见一见。坐在一旁的一众姑娘们都奇了。
宝钗与湘云立刻笑,欣慰道:“今日实是明白事理了,合该快去才是。”
偏只有林黛玉一人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