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见金吒闭了嘴,就问:“然后呢?”
“然后——东海龙王怒,拉了其他四海龙王过来一定要把哪吒交出来,否则就水淹陈塘关,父亲得知之后,震怒不已,并且真的想要把哪吒交出去。母亲不愿意,她把哪吒关在后院中不让他出来,希望他能少受些伤害。可是,哪吒却又惹了祸事。我家有一宝物,名曰乾坤弓,另有三支箭,名曰震天箭,谁都没有料到哪吒会开弓射箭,并且射死了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的徒弟,那石矶见是震天箭,知是我父亲所守的法宝,便找上门来,也要与我父亲讨个说法来。”
“父亲自然更加生气,无论母亲如何遮拦,都要把哪吒交出去,以免惹祸上身,他深觉哪吒就是一个祸害,是留不得的,而母亲一介孱弱妇人,又有什么能力阻拦呢?我与二弟当时亦不在场,均于山中学道,否则又怎会看着哪吒去送死?哪吒有傲骨,他为了让石矶及那四海龙王满意,在众人面前……”金吒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停了一会平复心情,才又缓缓说:“削肉还母……削骨还父,散尽了三魂七魄,最终没让我家中任何一人受到牵连。父亲……却是连尸身都不愿与哪吒收了,还是母亲,偷偷收了哪吒的尸身,与他做了排位。”
清溪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想到哪吒竟然遭受了如此痛苦,他那时才七岁,哪里来的勇气支撑他做出削肉还母,削骨还父的举动——仅仅只是想想,清溪都觉得不寒而栗了。而哪吒的父亲,确实过于无情了。
“然而,事情还未终了,”金吒的声音里叹息更重:“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收集了他的魂魄,且用莲花炼制身体,准备让哪吒以此托生。刚化形的哪吒需接受人间香火用来凝魂,他就托梦到母亲那里,请求母亲为他建一间香火庙,母亲大惊,醒来后与父亲商议,父亲却大怒,勒令以后决不能在他面前提到哪吒,他没有那个儿子,哪吒,只是他的祸星。”
“母亲没办法,只得偷偷托人在一处建了间小庙,让哪吒先魂居在那里。”金吒想起了什么,面上有了一丝笑意说:“哪吒对待香火之事很是认真,他得知香客的愿望祷告,总是努力去满足他们,久而久之,他行宫的香火愈发旺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清溪听金吒又停了来不讲了,见他面色不好,也没忙着追问,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待金吒魂游回来,对清溪歉意一笑说:“抱歉,”接着又继续说起来:“如果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哪吒接受香火凝魂后,便会跟随太乙真人周营拜见子牙师叔,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不会发生。然而,父亲的突然出现让一切都乱了套。父亲见哪吒行宫香火鼎盛,大骂他是妖邪,蛊惑世人,便把他的行宫砸了,金像毁了,并且命人说再不许建什么哪吒行宫。哪吒心中本就有怨气,再加上父亲丝毫不念及父子之情,竟然对他那番作为,让哪吒寒了心——他要弑父。”
“虽然父亲做了错事,可他仍是我们的父亲,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也不愿哪吒背负弑父的恶名,他找来了我和二弟,还有陆压师叔等人,用计降伏了哪吒,哪吒不服,父亲就把他镇封在玲珑宝塔里,让他倍受煎熬,可放他出来之后,却依旧不愿与父亲和好。我与木吒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看到了一个想要弑父的弟弟,父亲在我们兄弟心中一直是值得敬重的人,那时的我们当然不能看着父亲生生被杀,于是我们与哪吒打了起来,哪吒本不想和我们动手,可……我和二弟却一直在逼他……然后,我一剑刺中了他。”
金吒的手都在颤抖,可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仿佛那样就会好一些一样,“他本是可以躲过的,可是他没有……他就那样看着我,和幼时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带着痛苦不甘,他挣扎着问我,大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我会伤了他,为什么我要亲手斩断他心中那仅剩的念想,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哪吒,我会怎么做?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不会是哪吒,也不可能让时光流转,让我救回我的弟弟。”金吒的手无力地垂下来,他抬头,对清溪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说:“从那之后,哪吒对待我们就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不,应该是比对待陌生人还冷漠,他不愿别人叫他李三,连李姓都很少冠在名前,他不再与我们争吵,不再想着弑父之事,我知道,他是心死了,我们,只是没所谓的陌路人,仅此而已。”
清溪不知道该说着什么,他没想到那个活泼过头的哪吒身上发生过那么多事情,让自己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寒心的父亲,还有给他致命一击的兄长们,清溪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问:“你想让我做什么?伤害哪吒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金吒微微点头道:“自然不是,我……弥补都来不及,怎会想要伤害他?我只是想拜托你平日里多与哪吒相处些,他是好孩子,却过得很孤独,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是有些不太合适,毕竟,哪吒——已经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李道兄,不用你说,哪吒视我为友,我自然会对他好。”清溪道:“道兄这话以前似乎说过。”
“是吗?——我总是忘记,多谢你了,清溪。”金吒道谢,然后才笑着说:“清溪,我看你面色红润,隐有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