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好人,我能听你的话慢慢来吗?”孙言踱步到鹅圈旁边,“不过话说回来,你别老碍我的事,不然我可就不干了。”
他这话说得悠闲,显出了十二万分的不走心。令严海安想起那些隔三岔五,根本找不出规律来的鲜花们,每一束都像主人心血来潮,突然想起了才送这么一束,敷衍地写下收花人。
要按严海安的心意,收到就想扔。但说到底是孙言送来的,他和孙言之间那个说不上承诺的承诺像个细丝牵起的平衡,在这种事上犯不着去碰。
不过幸好莫易生对花粉有些过敏,工作室里不能放,只能堆在柜台,被小妹们摆得乱七八糟的。严海安全身上下最精贵的就是这双眼睛,这种糟蹋美的行为简直看不下去,不得不自个儿上手摆弄。
严海安偶尔会想,搞不好这些花都是批发放送的,也不知每次有多少人收到。
不等严海安回答,孙言说完就忘了般伸头看了看鹅,那只鹅还不甘示弱地嗷嗷叫,一副‘有种来战’的样子。
孙言满脸问号:“这东西这么凶?”
又问:“易生还在睡觉?”
刚才他们弄出的动静不小,莫易生却还是没醒,誓要和床缠绵到底。
严海安心底琢磨着刚才孙言的话到底几个意思,看了看天色:“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他。你自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不想和孙言待在一起,说完就钻进了厨房。婺宁淑手脚利落地把食材都准备好了,她一个人吃饭是吃不了这么麻烦的,但有了那三个交了伙食费的人在,就得把饭菜做丰盛一点。
严海安道:“我来帮忙吧。”
“哎、不用啦,你休息吧。这个你也干不了的。”婺宁淑家里烧的土灶,和城里人用的天然气是不一样的。但她没想到严海安做起这些来十分熟练。
严海安冲她笑道:“我家也在乡下。”
他举止谈吐从容得体,一点口音都没有,穿着打扮并不出格,但带着自己的品味,要是不说谁也看不出他是农村出来的,婺宁淑很意外:“那你真有出息。你家乡在哪里呢?”
“s省的一个小镇子。”严海安和她聊了起来,“我高中才到b市来读的,当时有个亲戚在这里。”
婺宁淑又问:“那你大学也在b市读的吧?可不得了。”
严海安笑笑,低头去洗菜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严海安出门想去喊莫易生起床。没想到莫易生早就起来了,站在院子里和孙言聊天。
两人都站在鹅圈边上,莫易生没换睡衣就上床睡了,扭来扭去,t恤皱成一团,穿在他身上却不显得邋遢,别有一股不设防的青春。
他手里抓着一把菜叶子,笑了起来:“真的假的?那么厉害?”
孙言一提裤子,示意莫易生看自己裤子上皱巴巴的布料,裤脚边还有个洞。
莫易生把菜叶扔到圈里,他是标准的城市里长大的小孩,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与好奇:“我都没有这么近地看过。”
孙言绅士地道:“我也没有,只看过烤鹅。经此一役,回去准备多吃两只。”
莫易生又被他逗笑了。
严海安万万没想到,一个眨眼的功夫没看好,莫易生对孙言的态度就软化到这个地步。
然而孙言本身到底没做过真正得罪莫易生的事,莫易生对他的恶感只源于严海安的几句话,来得快,却也肤浅。孙言和他大哥在商场混迹多年,只要给他机会,哄一个单纯的人开心实在是信手拈来。
毕竟莫易生的脉太好把了,戒心全无,孙言背后也是做过功课的:“在你们眼里这里到处都是风景吧?”
莫易生拍拍手,抖掉沾上的灰尘:“上次你来做客,也没好好招待你,真对不起。”
“说来也是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做事最没有规划,那天开车从你们楼下过,想起你们画室就在那里,就顺便上来看看了。不请自来,打扰你画画确实是我不对。”孙言特别善解人意地说,“那些花你喜欢吗?冒昧送花,主要觉得那些花看着很美,很衬你。”
“哦,谢谢。”莫易生也记起了柜台上日渐增多的鲜花,但在他看来孙言送给他就是送给他们画室,不得不说这还是很刷好感的,这也是莫易生现在态度这么容易软化的原因之一,“你太有心了。”
这和孙言所设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一样,他探究地打量莫易生,想知道这家伙真的是有这么单纯还是装纯。
“不过我有点花粉过敏,但是海安应该蛮喜欢的吧,上次我都看见他在摆弄那些花。那副画你要得很急吗?”莫易生看到严海安就站在阶梯旁,挥了挥手,和孙言并肩朝他走了过去。
孙言想了想,盯着莫易生,权衡了一番后道:“也不是很急,我哥的生日在下半年,就是想提前准备,因为不知道你要画多长时间。老实说吧,我能买的东西,他都能买,所以想送他点不一样的东西。买副画,提高一下我们家的审美情趣吧。”
严海安面色深沉如水,等他们到得面前,勉强笑了笑:“在和孙先生聊什么呢?”
“聊了点误会。”莫易生心直口快地道,“饭好了吗?我闻到味道啦,好香!”
他率先窜进了屋子里,留下严海安和孙言遥遥相对。
孙言挑衅地一笑,笑容似乎意有所指,包含着令严海安觉得十分欠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