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一惊:“刘兄,你这是?”
刘长赢拱了拱手:“万望驸马将这个丞相之位买下来。”
冯素贞摇头:“刘兄,我不能收……”
“既然人家辛辛苦苦地将钱运来了,就先放着吧。”天香抢先开口做主把银子留下了。
刘长赢笑了笑:“这就对了,可千万不能把相国之位拱手让给那妖道!”
他脸颊消瘦,皮肤带着些不健康的苍白,但他整个人却呈现出了亢奋的状态。
冯素贞对着他有些愧疚:“刘兄,我没能保住恩师,实在是对不住,我会尽力保证他在天牢中的安全。待这公案了了,再向皇上求情赦免。”
刘长赢沉默了片刻,对于父亲,他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被关了这么久,父子之间的嫌隙还没来得及化解,他也只能沉默着施礼致谢。
天香出去指挥着府兵抬银子去了。
刘长赢道:“驸马,你有想好怎么劝谏陛下放弃修接仙台吗?”
冯素贞黯然地摇了摇头:“李兄回去和你说了朝堂上的情形没有?皇上想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
刘长赢忽然大笑起来,他内心里是一包火,这会子是怒极反笑:“千万两黄金啊,一年税赋才不过几百万两白银,皇帝居然要用这么大的手笔来满足他一人的私欲!只为了,修一个大而无当的接仙台!”
冯素贞一时接不上他的话头,只能连连苦笑。
他似乎也没等着冯素贞的答话,转头告辞,令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
天香蹿回冯素贞身边:“欸?怎么还有个箱子?不是把钱都给你了吗?”
冯素贞无语:“你个小财迷。人家送来,你怎么还就真收了!咱们又不指着买那相位。”
天香被冯素贞的一句“咱们”哄得眉毛扬起:“抬都抬来了,就暂时替他保管着好啦!”
冯素贞想了想:“也好。就是不知道刘兄抬着的箱子里又是什么。”
天香招了单世文过来打听刘长赢的去向,扭头对冯素贞道:“他好像抬着箱子进宫了。”
御书房外,刘长赢站得笔直。
他终于有机会,将自己苦心数月写成的万言书呈给皇帝。
王公公好声好气地解释道:“陛下和太子正在御书房里议事,请刘公子稍微等着些。”
刘长赢没有搭腔,站到另一边儿去了。
王公公晓得他这个少爷脾气,倒是好性儿地没说什么酸话,只是笑了笑,还使人帮他端了杯茶来。
不多时,他看到太子和一个须眉俱白的老者从御书房里出来,两人比划着说着什么,都没看见刘长赢,就直接走了。
王公公进了御书房通秉,很快又出来,请刘长赢入内。
刘长赢器宇轩昂地踏入御书房内,看到皇帝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细长的纯金物件儿,他没有细看那是什么,径直长跪行礼:“御史台刘长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将目光转向刘长赢。
数月不见,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苍白了些,但仍是个英俊英武的好男儿。
皇帝戎马半生,膝下正经的只有两个儿子,小皇子还小,看不出什么模样来,太子木讷文弱,也全然没有他年轻时候的风采。
他看着刘长赢,总觉得穿越了三十年的时光,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年轻真是好啊。
皇帝有些怅然,心念转了百转,才开口道:“起来吧。”他收起了方才的思绪,半抬着眼,“你父亲之前给你请了长假,今日可算是又重见天日了?来找朕是为了什么事啊?”
皇帝的口吻非常随和,甚至有些温柔,但刘长赢全然感受不到皇帝对他的优待,他站直身子,中气十足地说道:“我此来,是为了给皇上讲讲楚灵王修章华宫的故事。”
他没等皇帝开口,就顾自地讲了起来。从楚灵王举国营建章华宫讲起,讲述那章华宫的堂皇富丽,描述细腰宫女的弱不禁风,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层台累榭,临高山些。网户朱缀,刻方连些。冬有突厦,夏室寒些。川谷径复,流潺湲些……”能考上探花郎,自是不缺诵读功底,刘长赢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就连御书房外隔着湖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皇帝没有打断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从他乌黑的头发丝一路打量,看到他结实精壮的腰身和修长的腿,不由得低低叹了几口气。
年轻真好啊……
刘长赢话锋陡然而转:“如此举国之力得到的章华台,并未给江山社稷带来什么福祉,反而招致祸事,终于毁在大火之中,沦为灰烬。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地修建那接仙台,怕是和修这章华宫是一样的道理啊!”
皇帝慢吞吞道:“刘长赢啊,你如何笃信你能劝得了朕?”
刘长赢摇了摇头:“臣不自信,但劝谏陛下,是臣应尽的职责。”他将他带来的木箱子打开,从中取出若干纸卷来:“陛下,臣在家中枯坐冥思,写了数稿万言书,特呈给陛下,望陛下阅之思之,而悔改之!”
皇帝的御案在瞬间就堆满了写满了字儿的纸卷,堆得满桌子都是,还有的半截浸入了黑漆漆的笔洗里。
皇帝脸上的那点柔情顿时就收了个干净,他看也没看那些万言书,只从笔架上拎起一只毛笔来,面上浮起一个冷峻的笑:“刘长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