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骄的想通了这道理,叶鸩离忍不住垂眸而笑,睫毛扑簌簌的,活像两只不安分的黑蝴蝶。
苍横笛一旁看得分明,不由得使劲叹气,叹得肠子都要断了。
幸得此刻一年轻人飞身近前,否则苍横笛当场得愁得英年早逝。
那年轻人额缠一圈白布,身材高大,面貌却青涩,一株刚长成的树也似,道:“崆峒派弟子林世平,求战七星湖。”
他声音很大,夹杂着一丝微颤,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积压已久的悲愤使然。
叶鸩离精神一振,上前笑道:“原来正道中,亦有胆气十足的英雄少年。”
林世平冷冷道:“十年前家父死于庄崇光之手,我只是想报仇。”
叶鸩离的口齿,只怕别人不跟他论理,一旦辩上,天下理有十斗,叶总管独占八斗,勉强拨一斗给苍横笛拍马屁用,普江湖其余人等共占一斗,当下正色道:“如此说来,林少侠的仇家是庄崇光那魔头妖人,是也不是?”
他左一个魔头右一个妖人,说得顺口滑溜,林世平怔住了,半晌答不出话来。
叶鸩离很替他高兴的笑道:“本座恭喜林少侠,少侠的大仇,宫主已帮你报了……因此贵派与七星湖,恩仇两清,是也不是?”
林世平有些混乱:“庄崇光难道不是七星湖的人?”
叶鸩离矜持的摇头:“少侠此言错了!”
“庄崇光只是七星湖的鬼,苏宫主才是七星湖的人,林少侠,咱们习武之人,最要紧的就是是非明辨,恩怨分明……否则一旦行差踏错,岂非身败名裂,乃至门派蒙羞?”
崆峒掌门飞昀子听得怒火攻心,喊道:“世平!莫要听此人妖言惑众!”
林世平点头受教,也着实不想听眼前这只妖怪再说话,他一开口自己就头晕,多半用了什么邪术,当即从腰间兵刃囊中取出飞龙双钩,摆了个如浪起伏式,颇有崆峒武功舒展柔和之意。
叶鸩离虽意犹未尽,却十分尊重对手意愿,道:“既如此……本座便领教林少侠高招。”
说罢后退几步,伸出手掌,苍横笛捧上一柄剑。
叶鸩离兵刃拳脚无所不通,挑选兵刃也极具心思玄机,当日北斗盟破阵,一杆银枪用于以少胜多的力战最适用不过,今日比试于怀龙山大会,独独选剑,则是取“佩之神采,器中君子”的正意。
与之一比,崆峒的飞龙双钩反而略偏奇巧。
☆、第三十五章
林世平抿着嘴,双钩翻卷,一式孤烟袅风,两钩相叠,先取叶鸩离中下盘。
叶鸩离起手一招回头是岸,蕴攻于守,动中守静,竟是正宗的少林达摩剑法。
阳光下剑芒若碎玉漱漱而流,华却邪凝神看着,突然咦的一声:“漱玉剑!”
宋无叛脸色微微一变。
漱玉剑本是上官世家的传家名剑,当年宋无叛之父宋千峰投靠赤尊峰,杀同门数载的上官云起,这把剑也就占为己有,后宋千峰又被苏小缺诛杀,漱玉剑落入七星湖,却不想众目睽睽之下,叶鸩离居然用了这把剑。
至于是有心打脸还是无意冒犯,叶鸩离用一招疏影猎鹿就表现得板上钉钉。
疏影猎鹿是上官世家虎行雪地梅花剑中最优雅的一招,叶鸩离更是使得清逸空灵,无半分烟火气,比之少年时的上官云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鸩离对阵林世平,戳的却是宋无叛与生俱来的疮疤。
宋无叛咬定牙关,沉声道:“佑之,却邪,你们好生观摩叶鸩离的剑法。”
林世平武功远逊叶鸩离,十招之后,败相已呈,但飞龙双钩却败而不乱,稳稳护定周身。
叶鸩离一式崆峒派的子午追魂,铮的一声响,压住他右手钢钩,廿八星经真力到处,二尺钩寸寸断裂,叮叮当当掉落石台,林世平整条手臂如被烙铁炙过,呼吸粗重而急促,额头冷汗涔涔,不再出手。
叶鸩离回剑入鞘,微笑道:“你倒不是那种逞一时意气就拿命出来拼的蠢人。”
林世平紧紧握着单钩,目中尽是警惕之色,道:“武功可以慢慢练……人死了,仇永远报不了。”
叶鸩离淡淡道:“很好,你下去罢……换飞昀子来。”
心中冷笑,这林世平看着老实坦荡,骨子里跟那些蝇营狗苟的老江湖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看准了此次怀龙山,七星湖有所求便有所顾忌,不便大开杀戒,趁热来占便宜,赢了自然是声名鹊起,输了也不伤筋骨,甚至虽败犹荣。
眸光无意中扫过华却邪,只见他正仰脸看着自己,眼睛黑白分明,又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不由得唇角微翘,华却邪这样的真傻子,还真是难能可贵,难怪连苏错刀都高看他一眼。
随后整个春~色坞,叶鸩离一枝独秀大放异彩,一把漱玉剑连胜十二场,不杀一人而使得六个门派铩羽而退。
十二场中,他使出了三十多套剑法,嵩山峨眉点苍沧浪各大门派无一遗漏,甚至还有一些已然失传的奇妙剑招,且多家剑法糅杂在一起,转折如意,毫无生硬艰涩之感,上一招还是古朴浑厚的虚式分金,连着下一招却是诡奇飘忽的云生雾锁,随机应变,行云流水,或以静制动以简破繁,或以快打慢以轻克重,种种精彩奥妙之处,不一而足。
场下但凡用剑的,无不目眩神迷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