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这么做了，但大多数时候，叶修知道自己没有。他想起有一次孙翔看见了自己，用力挥舞手臂的样子，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他是那么那么的高兴。那么在大多数没有的那些时候，他有多失望，多难过？回去的一路上，即使星星月亮都亮着，他的心情却是暗淡无光。
翘首以盼了一周的相见，在孙翔的想象里应该是只有快乐和甜蜜的吧，而自己真的没做到过什么。以至于那个单纯得像白纸一张的傻孩子，还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去改，一定愁坏了。
所以那么一点点的回应都能让那孩子那么快乐，愿意付出所有去换得。
那样的时光不会再有了。
寒风中，叶修艰难地点燃一支烟，在这支烟燃烧的时间里，他又抬起脚来，把这条路走了更多遍，许多画面随着变幻的烟雾涌到他的眼前。
每一次离开前，孙翔都会对他说：“我要走啦。”那语气轻快甜软，纵然之前受了委屈，在那时都无影无踪了。叶修知道，孙翔没有说出口的那半句是：“下周再来看你”。
再来……再回来。
孙翔总是会回到他身边的。孙翔是不会离开他的。这个潜意识的念头，在过去无数个瞬间给予叶修理所当然的安心，像鸦片一样麻痹了他的理智。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矛盾不堪，一边冷酷无情地推开那孩子，一边却享受着那孩子不会从他身边离开这个事实所带来的特权——他的好，他的温暖，他的喜欢。
他真是个混蛋。
叶修自嘲地一笑，烟火快要燃到手指，他扬手抛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烟蒂落进垃圾桶，火光像流星一样在空中划过然后熄灭。
没有谁是会一直在那里的。这一次，那孩子是真的离开了。他得不到回应太久了，自己也会冷的。
让别人捂热他吧。
第186章 .
第二天上午，苏沐橙带着早饭上门来找叶修。
两人一言不发地吃了几分钟，苏沐橙忽然说：“昨天你走了之后，柔柔偷偷问我，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和孙翔有关。你……”
叶修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揉了揉胃部。
苏沐橙一惊：“你怎么了？胃疼？病了？”
叶修叹道：“这称呼，考虑一下别人的胃部是否会因此不适啊亲。”
苏沐橙：“……”
叶修喝一口粥，慢悠悠道：“你要问她是不是知道我和孙翔的事儿？嗯，她知道。”
苏沐橙没有追问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没有一丁点八卦的心思，顿了顿，继续道：“她说，你要是不方便再去，告诉我们是什么东西，我们帮你留意下，一找到就寄给你。”
“不用了。找不到了。”叶修说得很快，斩钉截铁，仿佛昨晚那个急得连夜赶来又掘地三尺的人不是他似的。
“……”
苏沐橙不说话了，默默放下碗筷，按住叶修的手臂。
叶修动作一滞，抬头：“怎么？”
苏沐橙眼圈泛红：“你是不是……挺不好受的。”
叶修笑了，屈指弹一下苏沐橙的额头：“又乱猜我的心思了，嗯？”
苏沐橙目光幽幽：“真的是乱猜吗？”
叶修拿开苏沐橙的手，淡道：“是我自己选的，别瞎操心。而且我看周泽楷很好。”
“周泽楷很好？”苏沐橙冷笑：“我只看到他满世界的炫耀！”
叶修挑了挑眉，除了她哥哥出意外那次，他还没见这小丫头片子这么生气过。
“听听你说的话，这就是偏见了啊。”苏沐橙像是一秒变回了小学生，叶修也就端起长辈的架子，板起脸教育道：“小周是什么样的人职业选手里还有不清楚的？你说老韩爱炫耀也比说他可信度高啊。”
“呵呵，现在可不是了。一点小事都要发微博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一件事情两个人翻来覆去地转发，好像大家关心似的，送个礼物也是……送礼物谁不会啊！”
”好了，好了，够了，我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叶修哭笑不得，略停一停，微笑道：“这才是我说周泽楷好的地方。他肯定不是爱炫耀的人，也未必是幼稚的人，不过孙翔喜欢，那就够了。”
孙翔很有些孩子气，喜欢炫耀，喜欢礼物，喜欢惊喜，喜欢一切在叶修看来都很幼稚的东西。他一直这么认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周泽楷的一声谢谢，精致的耳钉，和叠在一起的两个平安符，让他醍醐灌顶。
他觉得？他觉得算什么。
他总是能让孙翔更开心一点的，为什么不做呢。
别撒谎了叶修——那时候他心里响起一个像极了他自己的嘲讽的声音——如果你真的把孙翔放在你的心尖上，你会为他着想的。
孙翔有多想和全世界宣告他的恋爱，你不知道吗？孙翔收到你的礼物会有多开心，你不知道吗？孙翔有多期待你主动发他一条消息，你不知道吗。你统统都知道，可是你统统都不做。
而因为你不喜欢，这一切孙翔统统不要了。他变得乖巧听话又懂事，你用给一巴掌再赏一颗糖的捉摸不定，把他训成了一只狗，他拼了命地想取悦你，每碰一次壁，痛一次，就学乖一次，然后一样一样地把所有你不喜欢的东西都收起来，藏得很深很深，那么隐忍，都快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