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只道:“王任,收下吧,好不好?”
王任不说话,仿佛极力忍耐脾气。他朝我看来:“怎么样?想不到是不是?我也有和你借钱的一天,没办法啊,谁叫我没本事,也不像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有钱的对象,现在钱对你来说,大概不算什么吧,反正你没有钱,旁边的人也会有钱,拿你这点钱,我看我也不用太过意不去。”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不感谢我算了,又要语带讽刺,好像我一直以来都是用方微舟的钱。不熟的人就算了,想不到王任也说这种话,本来我为这个时常觉得心里苦,好像我和方微舟在一起,非用他的钱不可。每次听见说这样类似的话,真正不痛快。尤其方微舟那边的朋友,那潘明奇看不上我,或者就是因为这么认定了。
今天我借钱给他,却要受他的气,简直没道理。我正要开口,已经有人说话。
“那是萧渔的存款。他也不用我的钱,我也没有你以为的有钱。”
我掉过头,方微舟已经走近过来。刚刚王任说话,他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可想不到他会开口。
他又说:“如果是我,根本不会借你这笔钱,但不是能不能还的问题。”
我顿了顿,这才几下子,他已经听出来我和王任的关系并不好了,而且不是一天两天。
王任瞪着我们看,好像随时要怒骂出来。突然他一笑,可是恶狠狠的,矛头对着我:“萧渔你真厉害啊,他还这样维护你,就算你背着他乱来——”
小兵霎时一喝:“王任!”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提的话,我心头涌上一股慌张,背后整片的凉起来,脑中有很多不妙的念头。可是阻止不了逐渐生出的忧虑和恐惧,非常折磨,整个人非常僵。这时怎样也不敢去看方微舟。
王任不理小兵,只管说下去:“徐征的事,他知不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搞在一起,怕别人不知道,呵,不只一次两次,不知道多久。哦,对了,有一次我们看电影,也有徐征,散场后一直不见你们两个,做了什么敢不敢说?人家那男朋友还在场,萧渔你可真敢——”
小兵再次打断他:“够了!王任。”
王任道:“不够!我——唔!”突然声音停了。他的整张脸被打的歪了过去,那神情很错愕似的。
我也整个愣住了。
动手的是小兵,他仿佛还是非常激动,两只肩膀抖个不停。气氛僵的不行,本来门口这边不少出入的客人,霎时一个也没有。正是晚上最要热闹的时间,这条路上竟刚好没有半个人走过。
突然小兵上前去拿走王任手里那一袋钱,朝我过来。他脸色白了下来,拉起我的手,把那袋钱塞到我手上:“萧渔你拿回去,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找你过来,你,你们走吧。”
我没有说话,呆呆地看他。
后面的王任回过神了,吼道:“你干什么?”就过来拉开小兵,仿佛要抢走我手里的钱。
小兵一把推开了王任,又用拳头去打他的肩膀,嘴里骂起来:“王任你了不起!你了不起!你以为萧渔为什么要借钱给你?他不欠你!你说那些干什么!你自己又好到哪里……”
王任开始脸色还是难看,和小兵推搡了几下,可随着小兵不停骂的话,渐渐地仿佛僵了起来,面无表情,只站着任凭小兵又推又打。最后小兵像是没有力气了,他用手擦了一下脸,那脸上流露出疲倦。
他对我说:“萧渔,对不起。”
我简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了。倒是方微舟半天没有出声,突然就掉头走掉。我呆了几下子,也不管王任和小兵这边的事了,马上追上去。
方微舟走得也并不快,可是与他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突然感到困难靠近。喊他也喊不出来,喉管好像紧缩起来,怎样也发不出声音。走到车子旁边,他停住了,拿出钥匙解锁,才掉头来看我一眼,就开门上车。我慢吞吞地靠近,坐上车,他那边关了车门,砰的非常响。陡然的一大声,我心头震了一震,近来不见的可熟悉的与他之间那种紧张的气氛又回来了。我朝他看去。
方微舟不发一语,发动车子向外开出去。这种情形下,当然不提买东西的事,也没有心情。车子往家里的方向走,这之间都不说话。我不是无话可说,却不知道怎样说——总是知道这突然的冷漠,无非王任的话,引起他的不高兴。可真正痛恨起王任。其实也知道无论方微舟态度怎样,一定忍耐下来,哄他两句,过不久气氛就好了,然而我一时竟有点不肯。
方微舟果然十分冷漠了。到家以后,他打开灯,放了钥匙,完全不理我,就要往里头走。这样一幕完全不陌生,自从我认错,他也表示相信我以后,还是不知道发生多少次,反反复复的,单方面地冷落我,又和好。
不晓得这次要受折磨多久?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无比绝望,可也生出了激动,本来刚刚经历过一场荒谬的闹剧,心情上一直也还不够冷静。我真正忍耐不住了,叫住他:“方微舟!”
方微舟似乎顿了顿,他停下来,但是没有回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道:“你每次让我有事就说出来,你自己呢?倒是什么也不说。”
大概这话里有什么刺激了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