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吃得下睡得着,大人倒也总算可以放心。钱夫子则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这位小世子,是该夸他心性坚韧还是说他没心没肺。
不过虎父无犬子,不要看文祈这付傻乎乎的样子,真该知道该在意的其实心里都清除着呢。小小年纪面对险境就如此大而化之,将来说不定真的会十分了得。
对于文祈来说这些都不算事儿,他对那天下午的事情全部的记忆就只有睡了一个不太舒服的觉、做了一连串不太舒服的梦而已。事后回忆起来,也只有一个想法:似乎在马车里睡觉很不好,嗯,以后不要。
可惜要不要不是他说了算,就在他下定决心不要在马车里再过夜之后没多久,文瑞终于开始和张静商量南下避难的事情。
说是避难,其实也是说的严重了。但是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很多地方能避免的危险还是要尽量避免,所以还是先离京暂避比较好。
之前文祈出事的时候抓住的那三个人扭送衙门,文瑞就私下里让他的影卫们去查了下蕊珠。春秋眼下是蕊珠的丫头,她参与这件事,就说明和蕊珠脱不了干系。
但蕊珠虽然胆大也没什么见识,而且身在蕊香阁里,要打听文祈的事情应该也总有迹可循,但文瑞就是觉得这女人一个人折腾不出这一大堆来。
毕竟他和蕊珠也相处过一段日子,这个女人胆大则胆大,心细却未必;他在阁子里上下该打点的地方都打点到了,一般人也不会给蕊珠提供情况,那么只有春秋有可能说。
但是春秋跟在蕊珠身边也有段日子了,照理要说的话早就说了,为什么要憋到现在才来发作?文瑞觉得这不是自己敏感,而是里头必然还有其它原因。
反正春秋也出了这档子事,阁子里的人上下都恨不得要跟她撇清干系。影卫们这一查果然查出来某天有个俊俏小公子点过蕊珠的名,之后春秋就三天两头的往阁子外头跑。
至于蕊珠和阁子的老鸨都早就被传过堂好几次,老鸨是确实全然不知,蕊珠则是死扛不承认。最后文瑞自己出面,私下里找了蕊珠,用主仆牵连这点威胁要把她直接当主谋抓进去。
女人进监狱是很可怕的事情,就算最后能活着出来,这辈子也基本就算完了。比起这个,在阁子里的日子可就算是天堂一样。
再加上文瑞有那天有人找蕊珠的证据,几句话逼一下,蕊珠这才红了眼眶,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要说春娘确实有点小聪明,那天混出去的时候竟真的被她躲过了王府里的耳目。
睿王府里一般来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蛮松散,但实际上还是管理的很严格,影卫们不仅担负着贴身保护文瑞的工作,也会协同文宪监督府里上下。
所以那天春娘乔装改扮还换了好几次造型,先在屋里留个贴身丫头穿了自己的衣服装睡,自己冒充仆妇混出府,再变装成小少爷去找蕊珠,也算是费煞苦心。
现在蕊珠把这些情况全都说了出来,文瑞再和府里那晚值守的人两厢里一比较,基本上情况也就全都清楚了。文瑞沉得住气,当下也并没有发作,只是暗地里留了心,开始催动计划。
春娘那里倒是不用担心,那女人虽然想得多,但眼下已经被府里认真监视了起来,暂时应该做不了什么大动作。比较让文瑞担心,同时也是他终于向文歆提出计划加速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政德帝的身体状况。
大历建国至今也已经有一十三年,当年政德帝四十起义,之后马上征战十数载。要说当上开国皇帝的时候年纪还算是说老不老,但时至今日,就完全是个古稀老者了。
老皇帝偏偏还不服老,依然日日勤政,每日不过子时不离开御书房,不到卯时便又起身早朝,一天睡不过三个时辰。都说老人家需要注意身体保养才能长寿,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渐渐的,不管原本的底子有多好,也终有被淘空的一天。
政德帝从前年开始每年入秋之后情况就不太好,三天两头咳嗽头晕,有时候还会持续好些天低烧。太医院里每天多少的顶级药材专门配方帮忙调理,却也始终不见好转。
而今年秋天这个情况更加的严重。
原先老皇帝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没有当日不上朝的习惯,现在也依然想要硬撑,然而这次却撑不住了。
文瑞始终还记得那天他大舅苍白着脸色直接从金銮殿回寝宫的样子,那一次他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了那种至死方休的血缘之间的羁绊。因为那一刻,他切实的感觉到了心慌,感觉到了面前那位一直极其疼爱自己的老者已经风烛残年行将远去。
虽然当天老皇帝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坚持着上完了朝,但第二天终究是只能卧床不起,开创了大历建国以来的首次。这无疑成为了一种暗示,一时间魑魅魍魉都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老皇帝威严仍在,而且向来身体健朗。谁也不能说这次就肯定不行了,蠢蠢欲动的人们也不至于笨到现在就把自己的行迹都暴露出来,所以暂时很多手脚都还只是在暗地里进行,总算还不是太过急迫。
但是文瑞却知道的很清楚,他大舅那个个性,不到最后的时刻是绝对不可能乖乖躺倒的。就算眼下靠着强力的滋补药材把精气神又吊起来了一些,但那终究不是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