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自己家,张慨言有百分百的信心,加上豆豆家,张慨言也并不太怵得慌,可是再加上一个豆豆,他就真没辙了。
现在这种时候,能怎么办?只能骗,骗得了一天算一天,骗得了一时算一时,他搭了台勾了脸上了装亮了相,这戏就算开了,那观的看的再怎么难对付,他自然有信心震得住他们,他十几年的功夫,他谁也不怕。
他只怕跟他搭戏的人。一个应该是个傻子的角儿,一个应该是个哑巴的戏,你在台上走两步儿,动几下儿,其余看他的就行,只要这么简单地一应付,下来的戏他都好唱。怕只怕,那傻子非要心疼他跟头翻得累,那哑巴非要怕他调门儿拔得高,自作聪明地要承点儿担点儿逗台下各位爷开心的任务,于是也张了嘴要唱,可不知道,他这一张嘴,这出戏,就算是砸了。
任他张慨言三头六臂,也救不回来了。
张慨言心里一直盼着豆豆他妈回家之后没跟豆豆提这事儿,可想来想去觉得不可能;接着他就盼小芬婶儿跟豆豆提的时候说的话不至于太激烈,以免激起豆豆那股随时都能泛滥的“正义感”;如果实在没可能,他希望即便小芬婶儿说得再让豆豆气愤,豆豆都可以记住他以前叮咛了一百万遍的话:迂回迂回再迂回,必要时,就往他身上推。
那一整个晚上张慨言一直翻来覆去地祈祷豆豆千万别犯傻,可越祈祷心里越不踏实,他的手机被他妈拿走了,他看了好几次电话,但最终也没打出去。
没用,他知道,豆豆的手机也被他妈给拿了,就算手机还了他,也是审问或教育完他之后的事儿了。
大意了大意了,怪只怪他吃饭前没想到他妈已经发现了;怪只怪他一味地鸵鸟把什么事都往好了想;怪只怪他一直心存侥幸不敢直面现实,怪不得豆豆。
他们俩当中,豆豆一直都只是个小兵而已,他才是主帅,自己手下的兵什么样儿他是知道的,只怪他自己的战略性失误,如果他早做打算,现在又何必这样提心吊胆?
睡到半夜,到底踏不下心来,看看表,指到十二点半了,张慨言又犹豫了一会儿,翻身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得先去看看。豆豆家的墙他翻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小时候他们家没人豆豆又忘了带钥匙的时候哪回他俩不是翻进去的。只要进去见着豆豆,甭管他认没认,好歹问清楚了,也便于他制定下一步的作战方针,总比现在这样猜来猜去的强。他现在,连下一步该怎么办都想不出来,满脑子净剩下担心了。
刚一开门儿,客厅的灯就亮了,他妈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他。
“还没睡呐?明天中午还有事儿呢,赶紧睡吧。”
“妈你一直在这儿坐着来着?”
“对,一直坐着来着。”
张慨言低头想了想,说:“妈,我就去看看豆豆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因为我让我婶儿打了他,我……”
“你怎么样?你心疼?你心疼就少往人家家跑,你去了,只会让人家更生气,人家肯定不能打你,有气又要撒出来,少不得又是豆豆挨了,你说你是去帮人家去呀还是害人家去?”
张慨言看了看他妈,那脸色冷得像三九天的河面,话是一句比一句在理,温温和和的,可口气却夹针带刺,冷得能结一层霜。
张慨言也不说话了,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回去就睡吧,我也不能老在这儿坐着,明天一早还得去市里呢,你就早点儿睡吧,别一起床顶俩黑眼圈影响了效果。”
张慨言停下了:“什么效果?”
“你姨有一同事的女儿,也在北京上学,今年也该毕业了,跟你一般大,说人长得挺漂亮,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一直没回话,即然现在有空,趁着你们俩都在家,就见一面吧,成不成的,见了再说。”
张慨言转回身,坐了下来。
“妈,你这是干嘛?”
一句话,他妈彻底爆发了,“噌”一下站起来,瞪着他的俩眼布满了血丝,牙咬得太用力以至于连张慨言都听到了声音,俩手都攥成了拳头,一个劲儿地发着抖,“你,你”了两声,眼一翻,倒在了沙发上,嘴唇发着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却一直闭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张慨言一步蹿过去,用力抚着他妈的心脏帮她顺着气,小声地叫着:“妈,妈你别着急,我去,我没说不去,你别这样儿。”
半天,他妈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恢复正常了,睁开眼,抬手挥开他,冷冷地说了句:“你随便吧。”回房间了。
张慨言自己在客厅愣愣地坐了好几分钟,也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想了可又好像什么也没记住,最后站起来,轻手轻脚关了灯,回房间了。
第二天天快亮张慨言才睡着了,睡前把所有的事想了一遍,自己对自己说,不管了,就当豆豆已经被发现了,做最坏的准备吧。
睡了三四个小时就醒了,起床出来,看见他妈已经在做饭了,手里拿着块湿毛巾,不时地捂一下眼睛。
到吃饭俩人谁也没说话,他爸觉得奇怪,问了声今儿这是怎么了,俩人也不抬头,都说了句“没事儿”就低着头吃饭去了。
吃完饭,收拾完,看看表,快十点了,他妈说了声:“走吧。”俩人就出门了。
到了门外张慨言扭头看了看豆豆家的大门,还没开,侧耳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