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冷眼看着导购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站在镜子前面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这种地方他已来过许多次了,不过以前是花父母的钱,现在是花齐安东的。
他感到耻辱,八点的宴会齐安东让他三点等着,一声招呼不打地把他从头到脚置换了个遍,似乎把他当成自己的玩物,还嫌这个玩具廉价,掉份儿。
但心里又知道其实没什么好愤恨的,他自己不也就是把齐安东当工具么?
这是剧组内部的宴会,片子没发行,不好大肆宣扬,所以来的人不少但媒体不多。倪正青载着崭崭新的陈衍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齐安东正在那里等着,他看到陈衍,眼里露出明显的亮色,想必是觉得这样昂贵漂亮的东西更配得上他。
齐安东彬彬有礼地走过来揽着陈衍的肩,兄弟一样推着他走进去,向朋友介绍——陈衍,我朋友,做编剧的。
陈衍和他们笑着打招呼,互相攀谈,也和齐安东自然地开着玩笑。齐安东今晚不做那副地主嘴脸了,和气又亲切地和他说话,演得好一出戏。
他们正在和投资人说话,旁边就有个影子风一样轻飘飘地晃了过来,那阵风停在齐安东身边,陈衍才看清那是宁致新,这小孩今天妆浓得很,看着华丽耀眼,只是比在片场的装扮老了十岁。
陈衍现在已知道宁致新演的是剧中被虐杀的男孩,这角色开场便死了,但常常在回忆和倒放里出现,戏份不少。他是个厉害的新人,演技厉害,交际也厉害。
宁致新刻意往齐安东身上靠了靠,齐安东不着痕迹地避开,因此离另一边的陈衍更近了,他们几乎到了侧头就可以说悄悄话的距离。
“安东哥,这是你上次说的朋友吗?”宁致新和陈衍打了招呼,礼数周到,然后把他抛到一边,只跟齐安东和投资人说起话。
陈衍察觉到他的称呼又变成了“安东哥”,不觉好笑,笑他一点一滴都是计较。
“对,这是程总,程总,这是我们最佳新人宁致新。”齐安东笑着介绍,脸上毫无异色。
“别别别,安东哥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当不起,说出去别人要说我大言不惭了。”宁致新连连摆手,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看把你吓的,”齐安东取笑他,“林导不也这么夸你?”
“林导都是客气话。”
“我看林导一定是真心的,我连片子都不用看就知道必是一块璞玉!”
宁致新说话姿态低,样子好看无害,旁边被叫作程总的人便也笑着捧了一句,他羞涩地略低下头。
陈衍在一边站着看他们谈笑风生,有心加入,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去做,他上辈子从未刻意结交谁,突然要改变也不是瞬间能做到的。
齐安东却忽然把话头转过来,说:“我今天没吃晚饭,有点饿了,你也没吃吧?”
然后又向程总等人道歉,说自己和陈衍要离开去拿点东西吃,惹来程总一顿调侃,质问是谁饿着了我们影帝,一定让他也尝尝没饭吃的滋味。
他们终于脱身到了另一边,陈衍以为齐安东只是找个借口离宁致新远些,不想他真的把自己带到桌边,拿起个寿司就往嘴里塞。
陈衍也忍不住吃起蛋糕,吞了嘴里的奶油问道:“你怎么没吃晚饭?”
齐安东没说话,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嘴角的奶油擦掉了。他的手指触到陈衍的嘴唇,两人都是一愣,陈衍不由退了一步把距离拉开,又左右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们,而齐安东只发出一声无所谓的嗤笑。
没人盯着这边,他松了口气,一回头,对面却有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不断向他靠近。
陈衍的眼睛蓦然瞪大,手里半个蛋糕掉在地上。他心跳加速,胸腔里扑通扑通轰响,又像上次在浴室一样发起抖来,内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气管全部堵死,无法呼吸。他难以忍受地佝偻下去,脊背绷得僵直,整个人就是一块被折断的板子。
“怎么了?”齐安东上前一步扶住他,弯腰问,“是不是胃病犯了?”
陈衍此时却顾不上他,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向他逼近,那人嘴里说出的话让他浑身发冷,愤怒和恐惧压倒了理智。
——我?要你的人是周航,没错,但是这不被您搅黄了吗,您多清高啊。
——既然他没用了,不如我自己玩玩。你这样子的我还真没玩过,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比圈子里的干净多了?
——老子凭什么放过你!
他拼命压制着呕吐的yù_wàng,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看过来了。他抬起头,对上齐安东的眼睛,那双眼里居然还有担忧……如果是演的,他真当得上影帝的名号。
在不知是真是假的关怀里,陈衍咬着牙慢慢站起来,脸色苍白,额上流着冷汗。
“没事……突然反胃,现在好了。”他说,音量恰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于是聚集在这里的视线也就移开了。
“怎么回事儿啊安东?”对面的来人站定在他们眼前,陈衍尽全力对他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狄总,没事,我朋友胃不好。”齐安东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胃病啊?”狄辉的眼神在陈衍身上溜了一圈,“怎么不注意身体呢,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