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子之意又如何转圜。令定西望向小儿子,眼神里多了些踌躇。放不下心的他只得再表忠心,“皇上,令家世代为将,只为安国护民,守卫圣上,必当永远效忠吾皇。”“哎呀,令叔,你也是很啰嗦哪!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让月全陪朕玩几日就是了。”令定西再谢恩,告退,留令月全一人于殿内。
令月全也心底忐忑。父亲交代,令家在京中太过瞩目,已有太多眼睛盯着。在皇上面前,必要恭谨低调,如今第一次见圣驾,竟然被点名留在宫中。从小在府中最为顽劣的他甚少守规矩,现下只得他一人于御前,只感到手心冒汗,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月全,你这长相实在好看啊!”令月全惊呆了,没想到这是天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在一旁的全禄也惊呆了,心想这皇上也太好色了。
令月全惊讶之余连忙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半晌磕磕巴巴冒出一句,“末将。。。谢皇上。。。赞赏”。全禄看着亦觉得好笑,却不敢形于色。隆毓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座下之人的尴尬,“月全弟弟,你哥哥曾是朕的伴读,早知你如此好看,就应该让你伴读才对啊。朕夸你好看也要跪,看来令叔管教甚严,适合在宫中生活。”少年帝王这最后一句话让令月全的一颗心哆嗦了一下,管教甚严是说对了,从小被祖父和父亲教导着忠君爱国,即使当今皇上在民间有各种流言蜚语,他们在府中也不能妄议半句,哪怕是他这个从小最受宠,在兄弟们眼中其他事情上都可以不守规矩的小子。可这适合在宫中生活是个什么意思,他无法揣测。
“全禄,给月全安排个地方住,离华阳宫近点。”
“是。”全禄应道。
华阳宫是新修好的天子寝宫。
亲政前,皇帝住在先帝所住过的居幽殿,先帝倡导节俭,居幽殿中虽然不乏皇家贵气,但并不奢靡,而如今的隆毓喜好完全不同,这位儿子似乎比先帝性格更为强势,亲政之后重修寝宫,极尽奢华,放满天子所爱的金器,瓷器,玉雕,还有日常习武的极品剑,□□,以及书画,颇合这位喜文好武的新天子心意。不过此时国力繁盛,这样的花销比起先帝当时却也不算什么了。华阳宫修好后,居幽殿逐渐成为皇帝的书房,也在此召见重臣。华阳宫则是皇帝最喜好的一座宫殿,然而至今连皇帝最为看重的萧皇后也未曾踏足。
第2章 上意难测
李炎被皇帝训责后,回到府中仍心事重重。陆怮之案实则并无任何内情可言,全然只是四大辅政大臣的权力争斗,皇帝亲政后,要夺回手中权力,选择了当时权势最盛,属太后外戚的萧尚清,以与萧家的结盟交换太后让权。
曾是太子太傅的陆怮之极力反对,连上四道奏章痛陈萧氏弄权结党,欺压百姓。反被急于亲政的年轻皇帝严厉责骂,“倚老卖老,构陷忠臣,目无君上。”家中三代下狱,所有为其求情的臣工都遭到皇帝斥责,一时朝廷噤声,民间哗然。关于这位皇帝残酷无情,连当年的老师都下地去手的流言四起。皇帝震怒,要将在背后为陆氏说话的一律治罪,这不巧的差事落到主司法的最高官阶--廷尉李炎头上。
李炎自认刚直,与陆、萧两家都无多往来,但不忍朝中有正义之心的朝臣纷纷下狱,两次递名单上去都删了又删。而皇帝这次仅仅看了两眼,就已发怒,看来皇帝之意决绝,无人可幸免。眼看着窗外日头渐低,他拿出案头纸笔,开始写下一个个人名,每写一个,不由地叹了口气。五十多个人名写完,他心中悲戚又难免愧疚,暗想,要是这些官员都下了廷尉的狱,就算拼着被皇上发现责骂处置,他也需为这些不幸的同僚在狱中打点一番。
皇帝在看过这第三份名单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那些他要收拾的人一个不漏地都在上面了。“李炎,照这去办吧,全部收监到你廷尉府监狱。不过这些也都曾是朝中重臣,朕不希望有人说朕待臣下严酷,监狱里一应吃喝用度不可短缺,你懂吗?”
李炎嘴上道是,心里却是糊涂,“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了显示对萧家的信任和彰显皇权,必须要办人,但又想表现出自己宽仁的一面?此事完全可以不办地如此严密,马虎应对一下才是真宽仁,难道皇帝伪善至此?”越想越觉得在当今圣上手下当差实属不易,从此更要小心翼翼才行,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隆毓在李炎告退之后,收起了笑容。他从小就知道,做事只论目的,不论手段。这既是他父君教的,也是他母妃教的,如今二人都已经不在世,但毫无疑问地,他继承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