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妄尘忽然想起这几夜都来寻他的那个红色身影,不由自主的回到庙中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上书——
急事外出,片刻即归。妄尘留。
搁下手中的笔,妄尘忍不住想那鬼会不会识字,若不识字自己岂不是白写了?不对,自己为什么非要给那鬼留话说自己去哪了?
妄尘这么一想就打算把手下的纸条揉了,可偏偏攥住后又下不去那个手。
最后,妄尘还是将被自己攥的皱了的纸抚平留在桌上,又用一颗果子压住免得被风吹跑。这才放下心,趁着夜色往王家跑去。
夜里的王府有种阴森的气息,门前的白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那黑色的“奠”字在昏黄的光中就像一个在夜色下伺机而动小鬼。
妄尘远远对着那两盏白灯念了一句佛号,随后隐起气息翻过院墙潜入了王府。
然而让妄尘没想到的是,他才刚翻过墙进入王府就感觉到一股浓郁到几乎让人作呕的怨气和血腥味,和白日里那种诡异的平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妄尘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王家府上这股怨气和血腥比那厉鬼身上还要强上许多。
那传说中仙人留下的阵法当真如此厉害?可既然在白天能镇住如此强烈的怨气,那为什么晚上不行?只是因为夜晚阴气重?还是另有隐情?
妄尘强自忍耐着王府中令他几乎窒息的怨气,紧皱着眉头向怨气最深的那个方向循去。绕过前厅,又穿过看上去像是女眷居住的几个院落,妄尘最后来到了白日里他们没有机会见识的花园。
此时正值盛夏时光,正是草木葱郁繁花盛开的季节,而这王家的花园也不例外。除却那亭台水榭曲桥山景,园中更是百花争艳芬芳袭人。
若不是那花香中掺杂的一丝恶臭,妄尘都忍不住要为打理花园的那位园丁鼓掌称赞了。
妄尘正想细细瞧瞧这些过分艳丽以至于有些诡异的花朵,却忽然感觉到有两道陌生的气息正在接近这花园,妄尘赶忙屏息躲入身边一座假山的空洞中。
再往外看,妄尘发现来者正是王婉,另一人则是一个男子。那男子带着一张黑白各半的人面面具,模样看上去诡异非常。可更让妄尘震惊的,是这面具男子身上散发的一股魔气。
这临仙城中凭空出来个鬼修还不够,居然还有一个魔修?这个发现让妄尘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少城主带着个假和尚来了。”王婉与那男子对坐在亭中说道,“还问起了鬼的事。”
那面具男子点点头,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至极。
“不必放在心上,那和尚做不了什么。你那几位兄长和父亲是死在鬼的手上,和你无关。你救了你的母亲,更救了那些即将被欺骗的女子。你母亲现下已有四月之久的身孕,万一生下个男孩,哪怕她身为主母也会和那些枉死的妾室落的一个下场。早点结束这一切,对你们也是好的。”
“你何必说的这么好听?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需要我的血来助你破坏封印,我也只是想利用你报我心中之仇。”王婉冷笑一声,脸上的神色妄尘看不清,可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话语中浓重的恨意。
“你看看这些花,若是在白日里谁会想到,我的姐妹和那些枉死的女子被埋在这里做成了‘花肥’来维持那该死的封印?我本该是下一个的……”王婉看着满园鲜花似哭似笑的说,“你闻见了吗?这些花真臭,臭死了!”
“放心,今后你再也不会闻到这个味道了。”那男子沉默了好一会,难听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不过现在,你该将实现愿望的代价给我了。”
而后,那带着黑白面具的男子手中腾起一道黑影,如索命的镰刀一般向王婉袭去。
“住手!”
妄尘从假山中跳出的同时为王婉施下一层加护,只是他实力不济,那层淡金色的护罩才挡了那魔修一击便撑不住碎了。
虽然时间很短,但这足够妄尘将王婉护在身后。
那带着面具的黑衣魔修扬手将那抹黑影收回手中,妄尘这才看清那黑影其实是一条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纯黑长鞭。细细一看妄尘发现那长鞭上还有不少锋利的倒刺,可想若这一鞭抽到身上那绝对会生生扯下一片血肉。
“你不该出来的,”那魔修收起手中的鞭子,双手负在身后,“继续躲在假山里面不好吗?”
“小僧虽然势单力薄,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妄尘心中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那魔修抬起手,用苍白的手指虚虚指了指妄尘身后的王婉说:“见死不救?你何不问问你救下的人,是不是愿意被你救?我助她完成心愿,她心甘情愿将性命交于我手。这一切不过是求仁得仁,你何苦横生枝节乱插一手?”
妄尘何尝听不出刚刚王婉和这魔修对话中暗藏的种种玄机?可就算如此,妄尘也不认为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婉死在自己面前。
“妄尘小师傅,多谢你挺身相救,但他说的没错,我王婉还不需你来救。”
王婉从妄尘身后走了出来,那张秀丽的脸上虽然还是覆着一层冷意,却比白日里那种故意摆出的冷硬柔和许多。
“你看这是什么。”王婉独自走出小亭,摘下一朵花抛到了妄尘脚边。妄尘看得清楚,那被折断的花茎中流出的不是绿色的汁水,而是血——锈红而腥臭的血。
“妄尘小师傅可能不知,这花园下埋着的不光是冤死女子的尸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