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自隆宗门回来便将重伤晕迷的林凤致丢给了丘太医照料,这半日几乎已经忘记了他,忽听提起,不觉一怔,道:“这么快伤就好了?我来看看,正有些话要问他。”说着迈步走入,丘太医怕他们有什么机密要讲,便知机回避了。
耳房内也只点了一枝白蜡烛,林凤致躺在一张凉榻上,被上、衣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分外苍白,眼睛倒是静静睁着。他平时目如粲星,这时因为太过虚弱,连眼中神采也少了几分,黑眸里倒映出两点烛火亮影,却似叶上露珠一般,清澈而脆弱,仿佛手一拂便会转瞬消失。豫王见过他发狠,见过他狡谲,见过他冷漠,一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永远骄傲十足、神气十足,乃是自己够不着摸不到吃不掉的存在,再料不到他也会有如此柔弱无助的一刻,自己一伸手便可以将他揉到掌心里去,霎时间全身腾起一种古怪的热流,径直走到他面前椅中坐了,问道:“好了?”
林凤致说话倒还气息平稳,道:“多谢王爷垂询,下官无妨。外面乱定了么?”豫王道:“羽林军还在激战,好象已到熙和门了。”林凤致道:“乱党良机已失,谅必指刻平定,王爷勿忧。”
豫王一时无语,过了半晌道:“先前我问你的话,你还未答呢。子鸾是谁?是你?”林凤致淡淡的道:“是下官旧日的表字,早已不用了。”豫王问道:“那俞汝成如何知道?还唤得恁般亲密?你们是不是还有些座师门生之外的旧交情?说实话,他竟然真的怕我杀你而退了兵,功败垂成,委实不可思议!”林凤致眼皮微垂,漠然道:“那是他自寻死路,活该。”
这一句话说得冰冷无情,豫王忽然间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邪火,霍然站起,道:“好个心狠意冷的人!别人为你连身家性命都毁了,你就是一句活该?”林凤致冷然道:“乱臣贼子,不是活该又是什么?”豫王冷笑道:“这个乱臣贼子,倒是跟你三度春风过的——你们上床,是怎么样的光景?我看未必是他迫你,恐怕是你情愿的罢?还是你主动勾搭?”
林凤致神色愈冷,将身体往锦被里缩了缩,闭上眼睛道:“王爷,这当口也不是说无聊闲话的时候,下官伤后体倦,委实支撑不住,恕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