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里,刘芃倔强的站在老榕树下,橙黄的霞光里掩藏着欲落的夕阳暗自深沉,辽阔的黄土地尘土飞扬,一个穿着花棉袄,扎着麻花辫的女人踩着风沙跑来,两腮殷红,急喘着气,焦急的满头大汗……
这是《郢歌》的经典片段,刘芃拒绝同辈人外出打工邀请,站在刘村村口的老榕树下等以为他要离开慌忙来追车的顾红衣。
男人早已无心饭菜,筷子尖咬在齿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一瞬不瞬,秀眉微蹙,甚至没有查觉到乔谦默默默看了他半天。
乔谦默把仲夏眼里的恍惚尽收眼底,心中五味杂陈。
窗外的云层酝酿的差不多了,一声闷雷,一道亮闪,哗啦啦的大雨再次铺天盖地的洒下来。
电影也在刘芃闭上倔强的眼,仰倒在老榕树下的黄土坡上时结束,伴着悠扬高远的主题曲,主创人员的名单慢慢滚动出现在屏幕上。
仲夏放下筷子,静了一会,仰头枕着沙发盯着没开的顶灯,两眼放空。
乔谦默扭头看着他,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落寞样子,他突然很想把他拉起来,扳着他的肩问一问,你现在是在为谁神伤?为梁秋慈?为仲符文?还是为你自己。
最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关了电视,留仲夏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自己上楼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仲夏盘腿坐在他床上玩手机,见他进房间,抬头冲他笑笑,“我能洗澡了吗?”
他笑的很随意,就好像刚才在楼下难过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吃了顿不可口的饭,抱着电视和寻常人一样看综艺节目大笑一气,然后笑累了,困了,上楼等自己同居人洗完澡,随意的笑着问他自己可以洗了吗?
乔谦默不再看他,摇摇头,“最好别……算了,你要是想洗就洗吧,我给你找衣服。”
仲夏穿着乔谦默的睡衣掀开主卧大床的被子躺进来的时候,乔谦默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眼看仲夏乖乖的躺平闭眼,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关了灯躺下也准备入睡。
他一躺进被窝,仲夏那边就窸窸窣窣一阵,接着身旁一热,仲夏头枕着他肩,抱住了他的腰,“哎,乔谦默,别睡,我们聊聊天吧。”
仲夏想要跟他盖着棉被纯聊天?
乔谦默撑起一只眼皮看了他一眼,仲夏正仰着头望他,一双眼眸在黑夜里依然黑的发亮。
他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仲夏立刻温顺的趴好,“说吧,你想聊什么?”
仲夏小声笑了,嘀咕着和他聊了起来。
见面就急着上床的人居然真的跟他躺在一个被窝里谈起了心。以前仲夏在床上也和乔谦默“谈过心”,不过那时候大谈特谈的是他无比辉煌的床史。
今天却不同。可能是当年金桐奖的最佳影片给仲天王的触动太深了,也可能是演电影的人勾起了小仲老师的年少回忆,总之仲夏现在回味无穷,都到了上床对乔谦默说观后感的程度了。
仲夏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说,乔谦默就抱着他静静的听,等仲夏说累了,趴在他心口缓一缓,他才开口,把当年拍《郢歌》时仲导想法、见解娓娓道来。
后来两人聊天的内容又从电影发散到了人生,渐渐谈起了往事,仲夏说的挺感慨,抱着乔谦默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来我都不太敢去想秋姐……一想到……就觉得挺对不住她的。”
仲夏比梁秋慈小了快十岁,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叫她秋姐,只是经过了这么多事,这么多人,他很难再有机会认认真真的叫上一声秋姐。
乔谦默垂下眼睑看他,仲夏趴在他胸口咬着手指,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尖,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仲夏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太小,事情一出就慌神了。你知道吗,他们,就是……爆照片的人给我打过电话,勒索我,要一千万,可是我那会儿才十七,我哪来的一千万……我不敢跟仲符文要,他从来就不喜欢我,他要是知道我睡了他最爱的女演员,他还不……唉……”
“我不敢告诉秋姐……”
仲夏又沉默了,“她不知道我拍了照片,她……后来我实在没辙了,我就给赵立华打了电话全告诉他了。赵立华让我出国,说我现在留在国内只会被媒体抓着把柄好生事,他叫我最好谁都不要联系,当天就走,他说过他会打点好一切的……”
仲夏苦笑了两声,“谁想后来……,啧,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我那时太没用,让一个女人为我抗风浪……”
仲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咬着手指趴在乔谦默胸口不说话了。
他说的是实情,仲符文查过他的手机记录,他在国内联系的最后一个人确实是环娱老总赵立华。
乔谦默心里默叹一声,忍不住把他抱紧了点,安抚的亲了亲他头发。
仲夏动了动,反手搂着他,乖巧安静的伏在他怀里,“你问我的那张照片,其实我有印象。”
乔谦默心脏一缩,低头去看他,撞上仲夏仰头望向他的黑亮眼眸,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仲夏直勾勾的看他,“我知道你们在湖北一个山村拍戏,就自己买票坐火车转大巴再转拖拉机最后坐骡子车走了五天四夜才到,结果还没进村,就看见你坐在那棵老树底下发呆。”
乔谦默愣了,曾经也有一个人花了五天四夜跑到那个荒僻的小村庄去看他,所以他知道,以十年前的条件,从这里一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