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的铜钱……不许卖了!”赵学军吃力的嘱咐。
赵学兵一顿惭愧,差点没给自己弟弟跪下。
“不卖。你哥哥要敢动你东西,我打死他!”赵建国恶狠狠的说,说完想张嘴嚎,又憋了回去。
“爸,我的铜钱你放着,我床底下……东西,别卖,你等二十年,再卖……”赵学军吃力的掰着自己爸爸的手指头:“卖了钱,给我哥买房,娶媳妇……姥姥家的三千块,你不许要……不许跟我橘子妈妈生气。”
赵学兵哭了,不敢大声,跪在地上推着自己弟弟的床哭。
医生定好方案,执行手术。在推进手术室之前,赵学军用尽力气吩咐家里的人,把奶奶给我看好了,别告诉她我去哪里了,跟她说我外地上学了。妈,下辈子我给你做闺女,您可不能再把我生错了。自己的东西一样都不许卖,以后卖。卖了钱爸爸跟妈妈出去玩,想吃什么别省着……再到后来,这孩子开始说胡话,说什么,不许他妈妈给他关门外,不许大哥死。二哥不许娶南街的媳妇什么的……吓得赵家人一愣一愣的。
当手术室的灯光亮起,赵学文转身往外冲,赵建国喊了一声:“你要是可怜我这个当老子的,不想我一下没了俩儿子,你就去!”
赵学文一脸愤恨的回来,先是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接着又给了俩,赵学兵走过去跪下,对大哥说:“哥,你打我,别打自己。我该打……要是是我出事就好了。”赵学文顺手给了他两个大巴掌,反手捶了自己胸口一顿。
那台手术,整整做了九个小时,那根钢筋从胸口穿入,从后背穿出。奇迹一般的幸运是,并未伤及任何内脏,不幸运的是,那钢筋是旧钢筋,上面都是铁锈,赵学军从手术室出来后,昏迷七天,其中四次因为感染,四次进了手术室抢救,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这期间,赵家就靠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撑着,遇到大事,老人奇迹一般的有了韧性,每天医院,家里来回送饭。没事了,老太太会摸着赵学军的额头顶喊他的名字,她不许别人大声说话,说是怕惊了赵学军的魂。这孩子胆小,怕一吓就散了。
老常赶到医院,内疚到不成。不就一碗饺子吗,要是为了一碗饺子害的赵学军没了,他准备一死谢罪。等待手术那当口,他对闷头抽烟,不停掉眼泪的赵建国说:建国,你这儿子,送我吧。
赵建国当然是不愿意,甚至准备拿他出气,跟他打一架。老常倒是不急不慢的说:那孩子,人中长,手掌命线比咱俩合起来都长。这孩子太聪明我怕他祸事多,我这辈子天灾人祸不知道遇到多少,是个苦瓜命,把孩子认给我,我用我的烂命给他压压,兴许以后就大吉大利了呢。
奶奶说,老常伯伯这话说的好。高橘子也深以为然。这几天,高橘子深深的检讨了。她只觉得自己亏自己三儿的,这辈子,她吃亏就亏在不果断上。因为虚荣,把钱的事儿跟老父亲说了,老父亲借钱他二话不说借了。现在钱要不回来连累家里,害的儿子都跟着操心。大事不成,她小事也做不好,一个当妈的,孩子们闹毛病,她都不会调和,在孩子们面前没一点妈妈样子。儿子现在出事了,肇事方就是小青年,家里穷的叮当响。大过年交警队没划分责任,市运倒是态度好,可是这事不是出在班上,那边的领导也为难。这医药费,成了赵家的大负担,托了人回老家要钱,消息送走了三天,愣是一毛钱都没送来。
高橘子这一刹,也算是成长了。她悄悄发了个毒誓,这辈子再也不能叫孩子出事。她要赚最多的钱,放银行给孩子们预备着。她要给她的儿子一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家,缺什么,就不能再缺钱!她不能这样没出息下去,她得坚强点,她得靠得住点。你看吧,小三都要不成了,还操着她这个当娘的该操得心,这给哥哥娶媳妇是他的事儿吗?给婆婆养老是他的事儿吗?看样子自己这个妈妈没当好,大概是天下最靠不住的母亲了。
赵学军醒于大年初九的晚上十点,他一睁眼,没看到家里人,却看到了王希。这几天家里人,人困马乏,累得高橘子发起了高烧。王路两口子见了,实在不忍心,就强迫他们夫妻就着一边的床铺睡一会。赵学文拿着弟弟的脏衣服回家洗,赵学兵去医院老虎灶打水了。王希没事,找了个指甲刀,给赵学军剪脚趾甲。
“哎,你醒了?”王希放下手里的指甲刀,蹦起来,摇晃一边打着呼噜累得狠了的赵建国夫妇:“叔叔阿姨,军军醒了,军军醒了!”
赵建国一个激灵蹦起来,没穿鞋的奔过来,低头看儿子。高橘子也凑过来一通叫。王希左右看看,大人们都不干正事围那边,没奈何的,他转身走出去,找到值班医生说:“医生,我弟弟醒了。”话音刚落,身边一顿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赵学兵扔下手里的东西,奔着病房就跑过去了。
“妈……我要吃荷包蛋,只许给我一个人做,不许给我哥哥做。”赵学军意识彻底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完全一副小没良心的样子。
16、十六章 ...
“妈,我要吃蛋卷。”
“妈,我要看小人书。”
“爸,我要吃炒玉米。”
“爸,我要吃酸三色。”
“哥,背痒痒……”
“脚也痒痒……”
以上要求,在最初,那是统统答应。
赵学军清醒了以后,就化身难缠精。只要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