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平日聒噪,但是对着自家先生往往是乖巧得很,只是偶尔偷偷投来鬼祟的目光打量,待先生从书卷后抬头看他时,忽又移开。
神君困惑,还未曾记得以往二人相处皆是如此,心里只道或许是那天凶恶了些,吓着这小狐狸了,见他这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的烦躁更加厉害,但这数日对着少阳,却没了以往的厌烦,语气也不知不觉间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度。
日暮西斜时分,先生刚出了门,忽又闻有人来探望,他纳闷自己在此地还有哪位友人未曾见过。
“宁少爷,怎知我来,也不叫一声?”一紫衣女子已提着食盒,姗姗而来。
紫嫣这一来是为了自家幼弟沉冤得雪而答谢,兴许是这原因,她今日心情很好,嘴边带着盈盈的笑意。
少阳吃着她带来的糕点,稍微说了说案情的后续,说起林书瑜与她幼弟的前事时候,她扬手止住,道:“算了,我弟弟算是他什么人呢?
“严浩他们,比起负了阿曜的林书瑜,你更恨哪个?”
紫嫣正斟着茶,听到少阳这一问,动作一顿,避开他目光道:“为何问起这事?”
“没,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少阳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指,一边期待着紫嫣的回答。
“何事?”
少阳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于阿曜的那事,你当真没有私底下查过?”
紫嫣低笑,道:“若我说没有那倒难令人相信,他的事虽我还未如林大人查得透彻,但总算知道三年前,阿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阿曜的死也是你遣人告诉他的?”
“当时乐坊的事虽多,但作为家姐,弟弟的事情我还是有所了解的。阿曜生前把他当作兄长,若走了也得不到他一声慰问,阿曜会不安心的。况且,那次的事,他也有责任。”紫嫣把玩着手上的戒指,笑意更深。
少阳听此忽如被人浇了冰水,身子不听指示地微微颤抖,继续道:“我听姐夫说,严浩每次要那三个小倌伺候时候,用的都是别的名字,每次伺候更是谨慎得很,他每月给予几位负责的嬷嬷好处不少以及三位小倌的好处不少,故他们不可能轻易透露消息。即使在严浩死了以后,他们为求自保,更把当时有关严浩到来的登记给消去。”
“你怀疑小倌的事是我泄露出去的?这我大可以告诉你,那是我做的,即便不是我,他们三个定期接这么一个恩客的事,也难保其他眼红的人有心查探,再告诉林书瑜。”想不到紫嫣竟如此爽快便承认了,少阳心忽地一寒,他害怕自己近几日猜测的事情,成了真,一时也问不出什么话来,脑海中整理了数遍也不知从何说起。
紫嫣微微一笑,递过碟中的糕点与他,道:“且尝尝,算紫嫣不知尊卑,我一向把你当做是弟弟,你想听什么?做姐姐当是尽力为你解惑。”
“你恨他们?”恨辜负了自己弟弟,害他被侮辱,直至惨死的林书瑜。
恨qín_shòu不如,残暴成性,狼狈为奸的严浩三人。
紫嫣脸色煞白,拍桌而起,睁目厉色道:“是又如何?他们该死,若非我暗中相助,丰曜的冤情怕是到他们入了土化了灰时候也不得洗净!我弟弟生前已是如此不堪,作为姐姐的难道还要他带着那些肮脏作古吗?”
“可,那三个小倌,他们跟丰曜当时……”
“…….”卖身至青楼的,有哪个不是身世凄楚,若能生活顺畅,怎会自轻自贱,委身在他人之下,得个连猫狗也不如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