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吃完饭端着碗回去了,院里只剩两人。刘彦瞄瞄凌云端,想想他哥刚才的话,有些尴尬。
幸好凌云端似乎不太好奇别人的隐私,刘伟走后,两人就谈起别的话题。
说实在话,刘彦跟他没什么可聊的。两人学历不同人生阅历不同,家世背景工作经验没有一样相似的,没有共同话题,总是会冷场。
其实以凌云端的手段,他若有意想说些什么,气氛断然不会太冷,然而他却不这么做,刘彦无话可说低头看衣角的时候,他就明目张胆地打量对面这个窘迫拘谨的人。
刘彦好几年没买衣服,身上的冬装是很老的样式,现在基本上只有老年人会穿了,藏青色的棉衣和灰色的呢裤子,脚下是双棕色棉鞋,这样的打扮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至少十岁。他的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可能有一段时间没去理发了,一个个卷子软趴趴服帖地贴在头上,又让他看来有几分滑稽。
就这么个人,别人见了不会想看第二眼,凌云端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真是个怪癖,他自个儿心里自嘲。然而面上却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接着打量。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晒着太阳。
到了两点半,刘彦起身,得去准备馄饨馅了。
凌云端也转移阵地,跟进屋里继续看。其间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助理的,还有一个是他朋友王勇打来的。他跟王勇大学时同在外留学,回来后又在同一个城市打拼,于是关系便渐渐从一般同学转为一般朋友,现在晋级为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八十年代那会能出国留学,家境都不会是不好的。
王勇的家庭跟凌云端的挺像,父母都是政府机关公务员,有个姐姐是文艺团的,嫁了个军方的人,底下还有个弟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
王勇出国不像是他本人的意愿,但原因凌云端从不去问,就像王勇也从不问他的一样。他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对人十分豪气,朋友一堆,凌云端有时跟他一起出去,渐渐也就结交了一些人,发展到现在,四五个人就成一个圈子了。
村里信号不太好,嘁嘁喳喳的听不清,王勇在那边直嚷嚷:“你tm在哪里窝着呢?!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现在才打通。你不会跑去山里当和尚了吧?!”
凌云端走到院子里,不动声色反击回去:“你还在喝酒吃肉,我怎么能想不开去吃素。”
“得了得了!就你,你说你除了吃点肉偶尔喝点酒,你跟和尚还有区别么?你大好年华不好好享受,美妙的人生都给你虚度了,你的生活就不能有点乐趣吗?!赶紧的,到哥哥这来,哥给你找个大mī_mī的美女。”
凌云端回头看了一眼,刘彦正在锤肉馅,没注意这边,他往院子外走了几步,才说:“我没那个福气,消受不起。说吧,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王勇在那边跳脚,“别呀!我tm找你好几天了你就这么对哥哥呀!大过年的老子怕你一个人寂寞,找几个人陪陪你,你在哪啊?”
刘彦家院子外边是一片晒谷场,好几个孩子正在那玩警察捉小偷,追追打打的十分热闹,一个孩子跑到他身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手机,眼里满是好奇。
凌云端无言地退了几步,又退回院子,“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哎你什么意思!我们一大帮人就等你呐,连赵柯那兔崽子都来了你不来?说得过去么?!”
“我人在乡下,去不了。”
“喝!你小子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跑去玩的怎么不跟大伙说一声!哪里乡下,我也要去!”
凌云端揉了揉额头,无奈道:“我回来祭拜我外婆,很快就回去了。”
那边王勇似乎哽了一下,终于安静了些,话里也带了点小心,“又去看你外婆?几个月前不是才去么。唉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哥哥再找你,不说了,大mī_mī妹子还等着呐。”
他那边很快收线,凌云端拿着手机看了看,摇摇头放回兜里。
方才晒太阳的那股闲适的气氛一通电话进来就没了,他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到刘彦身边,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啊?”刘彦擦擦手站起来,“还早呢,再等等吧,一会吃了晚饭再走。”
“不用,”他朝刘彦摇摇手机,“还有点事。”
“哦,那……那你走好?”
凌云端笑,“我走好。”
他一个人插着兜慢慢走,夕阳洒在他身上,金灿灿明晃晃,看起来依旧既优雅又悠闲。
晚上刘彦经过那条街,凌云端破天荒没有出现,刘彦在底下等了等,没等到,他抬头看看,那个房间窗户是黑的,房里没人。
之前吃完晚饭的时候,刘思柏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是凌云端今天给的那种,甜甜的苦苦的,说是巧克力,刘彦吃不来,觉得不好吃,小孩子倒是喜欢得很。
他嫂子神神秘秘来找他,问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刘彦想了想,给出个比较准确的说辞:“是客人,他家里没人做饭,就经常来我这买馄饨,今天或许是兴起,就跟我回来了。”
“他不是镇上的人吧?我看着就不像。”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小时候住镇上,后来搬走了。”
他嫂子自言自语着“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咱们家吃饭”出去了。
这话要是问刘彦,他也不知道。
凌云端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吃他做的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