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东殿还是原来的样子,只见庄严肃穆,不见灵动活泼。
坐下后,刘询先夸供暖,道:“总算不用闻那难闻的炭味儿了。”
在程墨用管道为自己的府邸供暖之前,唯有实境殷实的人家才买得起炭,最好的银霜炭唯有勋贵公卿才用得起,府里上等丫鬟以上的人才能用。可现在,炭价一跌千丈,只是不思变通的老古董在用炭了。
程墨刚回京,还来不及问张清京城供暖做到哪一步,更没有时间去贫民区看看,听刘询这么说,他道:“确实是比以前舒服多了。”
刘询住在他府上时,也享受供暖,习惯了。两人借着这个话题,说起一些旧事,程墨道:“没想到陛下是真龙天子,臣不过举手之劳,陛下给予臣的太多了。匈奴之事已定,臣想携妻女到处走走,游山玩水一番。”
现在他功高盖主,再不退是取死之道,只有退才能保命。再说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没好好玩过呢,当年刚穿过来时发宏愿要混吃等死,却一直没能做到。先是为生存而创下宜安居,接着入昭帝青眼,天天被叫去聊天,昭帝驾崩后,刘询继位,他飞黄腾达,更加的身不由已。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决定放自己大假,先游玩一番再说。
刘询想起当初不招人待见,众人见他如避蛇蝎的情状,苦笑不已,道:“皇祖父赦免了朕,朕想当一个普通百姓,平安度过这一生,可想打工没人肯用朕,只能做短工。”
他出狱时还在襁褓中,武帝曾让他的祖母史氏收养他,在他十几岁时,史氏去世,他的舅父们商量后把他赶出家门,自此他一直生计无着落,还是许老汉见他可怜,让他住在自家附近的破茅草屋中,直到遇上程墨,他的生活才得以改善。
忆及往事,刘询觉得恍如一场梦。
程墨道:“陛下吉人天相,岂是小民所能窥破?不过是一些无知的可怜人罢了。”
这些人在刘询危难时欺压他,而在他当皇帝时,又怪他不曾念旧情。只有旧怨,何曾有旧情?
“大哥说得是。”刘询道:“大哥刚回京,怎么又想离京?张十二郎要成亲了,你总得喝他的喜酒,再过几天乔卿等人回京,朕lùn_gōng封赏,大哥也须在场,接着年关将近。”
这么说来,过年前是走不了啦。程墨道:“臣本就是悄悄离京,有功劳也是乔将军等人的,跟臣一个铜板关系也没有。封赏就不必了。臣喝完十二郎的喜酒便想离去,还请陛下恩准。”
刘询怎肯答应,道:“朕还有大事相托。”
程墨只摇头,道:“臣想放大假了。”
两人边吃饭边交涉,互不相让,小陆子在一边侍候,忍不住插嘴道:“陛下,丞相,你们都少说一句吧。依奴才看,丞相远至塞外,也该放放假,不如待元宵节后再回朝。”
他提醒刘询,可以满足程墨的愿望,但是这个愿望是有一个期限的,只有一个月。
你这小太监还是在我相助下才坐上太监头子的宝座呢,这会儿和皇帝合伙糊弄我?程墨翻了个白眼,道:“快过腊八节了,年关将近,又有很多事做,能真正游玩的时间不多。陛下不如给臣一年假,后年元宵节,臣一定归来。”
“明年元宵节。”刘询一锤定音,道:“就这么说定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程墨无语。
吃完饭,刘询问程墨,要如何安排壶衍缇。程墨道:“这人就是一匹白眼狼,不能对他太好,不能给他太多,他的要求一概不要答应,也不能让他在京城呆太久,过年前就赶他回去,在路上伏击他,务必把他杀死。”
刘询微微颌首,道:“他雄才大略,若是让他平安离开,草原必生动荡。”
程墨赞成:“必然如此。”
接着两人开始商量细节。待程墨离开未央宫,宫门在他身后关上,冬天天黑得早,早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祝三哥进宫轮值,不过知道程墨在东殿议事,没有打扰他,武空和张清等人还等在府中,有什么要事他们也放下了,和程墨畅饮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听苏妙华说掳了匈奴一百余万头牛羊牲畜,嚷嚷着要烤乳羊,从下午就开始让厨子摆弄了,这会儿乳羊和乳牛已烤得色泽金黄,眼看着就可以上桌了。
程墨一进门便闻到熟悉的味道,笑道:“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月,他天天吃这个,光闻味儿都想吐了。
张清急不可耐,用小刀切下半只羊腿,被烫得直跳脚,道:“好香,先让我吃完再说。”
苏妙华刚回娘家看望父亲回来,见父亲一切安好,心情不错,笑道:“待烤得金黄,再在上面涂一层蜂蜜,才好吃,你这样吃,没那种味道。”
张清切下的位置色泽倒是有点金黄,但那是靠近羊蹄的位置,肉少骨多,匈奴人喜欢吃肥羊肉,这个地方不大受待见。他切下来后又不顾烫,直接往嘴里塞,被烫得哇哇大叫,把武空等人逗得大笑。
张清啃了几口羊皮,把羊腿丢下,大失所望,道:“难道是羊不正宗?我怎么觉得难吃得要命?”
苏妙华鄙视:“都跟你说吃法不对啦。”
她在草愿上也烤过乳羊,那是为程墨烤的,手艺相当熟练,当下走上前去,让厨子退下,烤了起来。
不过会儿,又在羊身上涂蜂蜜水,香气透了三四层院子,张清的口水都流下来了,直嚷嚷:“不行,我要吃。”
程墨笑着摇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