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觉得当初自己在康河边上跟埃德加评论咖啡店女招待时太纯洁了,跟阿诺德医生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我问他:“你经常来这种地方?”
他笑笑:“休闲方式之一。”
“仔细看,油画旁边那个姑娘不一定没你的安得蒙好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有气无力:“我喜欢谁是我的隐私,我可以回去了吗?”
阿诺德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座位上:“艾伦,看了这么多女人,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和男人女人没有关系,关键在于她们都不是安得蒙。
站在苹果树下,肩上落着粉红色小花瓣,弯起碧绿色眼睛向我微笑的安得蒙。
阿诺德说,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理由,而不爱一个人需要很多理由。他在寻找最能让我放弃安得蒙的那个理由。
其实不用寻找,我已经放弃了。
只是要真正做到漠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不是安得蒙这种冷血的人,交往的时候花时间陪在你身边,一旦分手,连对方的心都要收回去。一切抹得干干净净,不给以后的生活留下一点痕迹。
阿诺德在我身边努力了几天后,阴沉告诉我:“艾伦,看来我必需换一种策略。加西亚先生是我的顶头上司,如果连他交给我的这种小事都办不到,我怎么跟他交代?”
他抱歉的对我说:“不好意思,每周占用你一小段时间。”
我告诉自己,既然安得蒙想把半年来的过去丢掉,我也没有必要留下。因此我试图配合阿诺德。
他的“占用一小段时间”方式是约会。
每周末林顿来找我之前他会先来,约我去一处咖啡店。时间大多数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位置大多靠着窗户,侧头就能看见英格兰高远湛蓝的天空。当时时局已经有些紧张,物价开始上涨,但是阿诺德点的咖啡始终是最贵的那种,并且坚持为我付账。
我们主要在聊天。
他小口小口喝着咖啡:“艾伦,我不能提出有效的治疗方案,因为我还不够了解你。”
我们漫无边际的聊天,从时局,经济政治到童年经历。他以治疗需要为名,问了我父母,也问了我初恋对象。我告诉他我寄居在叔父家时追邻居小姑娘,叼着玫瑰唱情歌,被花茎上的倒刺刺肿舌头的事情。阿诺德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全咖啡店都在看他,让我很郁闷。
后来我提醒他,我说了这么多,你什么都没说。
阿诺德摘下金丝眼镜,取出镜布一下一下的擦拭镜片,半天不说话。他的眼睛狭长,鼻梁很高,取了眼镜远比想象中看起来要清秀。然后他笑了笑,简短的说了一段话。
阿诺德的家族一直为女王陛下的军队效力,从小就被要求做一名保卫不列颠的军人。小时候他被要求看了很多书,十七岁进入皇家医学院,四年后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在校的时候我发表了一些心理学上的论文。最开始以为这类枯燥的东西没有读者,毕业时突然有军情六部的人来问我,愿不愿意通过特殊的方式为英国效力。”
“感觉挺无聊。”我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