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仿佛被某个青年才俊附了身,被他一番话语打击得目瞪口呆的众人们,已经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而前者显然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一条条的指令被发了下去,直到堂上只余张士逊一人。
“大帅何必如此,鞑子尚未有动作,这番举动传到京师,相公们不会轻纵的。”眼见已经不可挽回,张士逊的言辞不知不觉也变得直接起来。
“他们能把某怎么样?免了么,那倒是省心了。”李庭芝自失地一笑,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劝说,“没有那个时间了,此时早一点动手,百姓就能少死几个,鞑子要就粮于敌,抢不到粮他们就会杀人,放心吧,淮东之民早有明悟,刘兴祖那里问题不大。”
张士逊望着李庭芝,后者的眉头深深皱起,显然还有不遂心的事,想了想他便有了决定,事情不能让大帅一个人扛。
“那事属下会去做,大帅就不必明发钧令了,事后下官会向朝廷上书解释,不过一个小小的通判,相公们也未必会放在眼里。”张士逊说完就行了个礼告退下去,李庭芝看着那个背影摇摇头,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论是不是出自帅府,在政事堂诸公的眼里,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与其是那样还不如自己担下来。
李庭芝的奏章同建康城中的走马快报几乎同时到达了临安府,一份是陈述的所见实情,没有任何的感**彩,另一份则是解释前因后果。事涉使相,经手的官员连封都不敢拆,就这么直接给送入了政事堂王熵的案头。
“李祥甫这是生了退意?”留梦炎看完之后十分不解,面带疑惑地看了一眼王熵。
“还是汉辅你沉得住气,若是陈与权在此,肯定会拍案而起,直呼此人‘张狂、跋扈’。”王熵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不过二人的脸上谁都没有笑意。
“不瞒平章,某心下也是作此想的。”留梦炎苦着脸摇摇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事情出了,现在要怎么办?难道真得免了他,那换谁去接那个烂摊子。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都明白,这个和议恐怕真的没有那乐观了,之前使团就传回了消息,一个江州的交接,几乎变成了一场战争,实际上已经打起来了,好在事态没有扩大,但是对边帅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事后,安庆府的张世杰、无为军的刘师勇、和州的许文德等人都发来了奏报,众口一辞地指责鞑子背信弃义,意欲挑起事端,如此看来,那一纸和议真的能束缚元人?两个都是精明过人的老宦,哪里会不了解,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而已。
李庭芝动不得啊,若是鞑子无意南下,他的所作所为也就是遇事不明、调度失策而已。若是鞑子真的不顾和约发动了战争,江淮防线一旦崩溃,元人打进了两浙甚至兵临京师城下,政事堂就要为今日的决定负责,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负得起责任么?
当然,他这么做,已经走上了孤注一掷的道路,就算是最后元人真如他所说的开战了,而他又守住了建康一线,最后是个什么结果?高勋厚爵回家养老而已,这么简单的推论,李庭芝会不知道,两人当然不会相信,那么问题来了,他图得又是什么。
“贾师宪死了,还没有出福建路,这是金明从泉州城发回的,凶手已经被他捉拿,发在军前效力,此人是会稽县的一个县尉,自称是出于公心。”王熵边说边唏嘘不已,他倒不是可怜贾某人,不过一朝权相落得如此下场,总会有些感慨。
“平章是说,此事没那么简单?”留梦炎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轻轻地用手指了指左边,王熵没有任何表示,不过眼神里已经透露了一切,李庭芝会不会有什么兔死狐悲之意?陈与权打算做到哪一步,那就只当事人才会知道了。
在他们看来,一年之内就会见分晓的事,没有必要为此大动肝火,元人来也好不来也罢,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做不到的也只能是无可奈何,毕竟谁都不是贾似道那样的权相,什么样的人都敢下手。
“人放在哪里?”王熵想了想,竟然没记起里面提没提到。
“一个岛上,走马的消息说,人是坐船走的,海船。”留梦炎翻翻呈报说道,李庭芝的奏章里说得是安置于海外一个孤岛上,看来走马的消息没有错。
王熵点点头没有言语,人还活着就好,万一被人追究也能有个遮掩,若真的是全都处置了,无论什么样的功劳都是抵不了的,御史们的上书就能淹了它,众口烁金到时候全身而退都只能是个奢望了,王熵并不想他落到那个下场。
留梦炎却想得更多一些,要一次运走那么多人,海船的数目肯定不少,联想到前些日子的海司大阅,他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两件事说不定就有着什么牵扯,要知道,琼海也是一个岛。
“张狂!”
“跋扈!”
陈宜中的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就传入了房中,伴随而来的是他怒气冲冲的身影,王熵同留梦炎看到他少有的失态模样,前者愕然不已,后者却是转头掩笑,不过那背影一耸一耸地,如何掩饰得住?
“留相,你还笑得出,这是枢府方才收到的扬州急递,平章,你们都看看,然后再笑得出来,陈某就服了。”陈宜中将手中的一封文书扔到了几上,口中呼呼地直喘气,可见这文书对他的刺激有多大。
“与权,稍安勿燥,你是一国宰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