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透,早起的号子声就响彻了邕州城周边各处,晨练的军士们一队队列阵出营,到了各自划分好的空地上开始了例行的操练,这些来自各州的援军互相错过时,相熟的还能低声打个招呼,不管怎么样,以后要同吃同住了,日后只怕还要同生共死,袍泽不就是这样子一天一天产生出来的。
只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城外居然还有比他们更早开始操练的队伍,口令、号子、斥责声远远就传了过来,随着他们逐渐走近,才发现在那一层飘散的雾气后面,隐隐透出一股异样,等到日头升起雾气散去,明亮鲜艳的红色如潮水般呈现出来,让出营的军士们不由自主地拥上去驻足围观。
对比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甲,浅得就快看不出原来的色彩了,而人家这样的装束一看就是新制,红缨如血,长枪如林,年轻士卒们的面上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傲气,排列整齐的军阵哪怕没有任何动作,都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动便是火云烧地,以撩原之势漫延开来,这样的队伍才应该是让人为之心悸不已的大宋禁军!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光是普通士卒,就连为首的那些个指挥使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神兵?城边周遭的情势别人不知道,还能瞒过他们的眼去?昨日为了打散重编,他们这些人可是忙了差不多一宿,那时候,可没有任何的新军到来,这么一想,有些知情的人眼睛就瞟向了大营的另一侧。
那边就是被上官们蔑称为‘民夫’的琼海援军大营,此刻营里头静悄悄地,没有人影出现的迹象,可如果不是神兵天降,答案不就只有一个了?想到这里,一群指挥使暗地里打了一个眼色,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帮难民一般的乌合之众一下子就变成了号令严整、衣甲鲜明的经制之军,那么他们这些原来的老军伍呢,要说不心动怎么可能。
当兵吃粮,却又不完全是,大宋行的是募兵制,哪怕就是最后亡国之时,也从来没有强拉过百姓入伍,军俸再优厚,又岂会买到一条命?说到底,活下来有个前程,心里才有个盼头,怎样才能活下来还有功劳可拿?当然是打胜的机率更大一些,怎样才能打胜呢,自然是加入一支强军的机率更大一些,哪怕加入不了,跟着他们也能捡些汤水喝,所谓士气不就是这么来的?
此刻还没有到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对元人的恐惧相当有限,广西一路被元人入寇的那一次已经过去十七年,影响早就淡了,否则这一回明知道对方人数众多,却依然有着大部分州府派了援兵过来,就是这个道理。
“抚帅,东西都分发下去了,名册俱已造好,这一切还要多亏那位赵公子,你看什么时候见他一面?”
城下的情景,不要说那些普通士卒,就连姜才这个老军都心情激荡,他是从一个下层军士一步步积功升上来的,如何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所在,那样好的衣甲就算是御营中都难以见到,何况是这种偏僻之地。
“再说吧。”刘禹的表情却有些疲惫,看上去并无多少喜色:“你觉得,他们若是在野外与元人对敌,可能经得住一次冲击?”
姜才一下子就怔住了,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些看似整齐的队列,毫无意外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