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顾不得喘息,那人解下缚在身后的包裹颤颤巍巍双手递上,就算是暗夜里也能够看出眼中的虔诚和如释重负。启齿,沙哑嗓音几乎辨不出字句,只能勉强听出几个音节。“少,少主……洛……”
被双手托住的是一个包裹,里里外外三层包裹得严实,只一侧有个缺口。宴希来把手中之剑予了夏玉琦,双手接过包裹。一张恬静的小脸从缺口里露出来,许是包裹里暖洋洋的着实舒服,不由自主蹭了蹭脸颊。水红小唇轻轻蠕动一下,伸出粉嫩嫩舌头在没有牙齿的牙龈上舔几口。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俊俏婴孩。
夏玉琦好奇地凑过身子打量,只见那小小的玲珑脸上布满了细细绒毛,莹□□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大概是感受到有人欺近身,小婴儿动了动睫翼复又沉沉睡去。盯着宴希来即便是身处变故依然无波无澜的脸,夏玉琦惊异道:“这小家伙谁呀,你儿子?”
宴希来未有闲暇和夏玉琦争辩,掀开襁褓一个角落,一方巾帕卷成一团暴露在外。虽是漆黑夜幕,这巾帕如水如银泛着淡淡寒光。一手抱住婴孩一手展开巾帕,里头裹了块通透无瑕的玉璧。巾帕上方有嫣红血渍钩沉提玄,寥寥几句字字啼血。
“什么呀,给我瞧瞧,”夏玉琦说着就去抢夺,不料向来对他这般随心所欲行为无动于衷的宴希来这回果断收了巾帕,玉璧稳稳落回襁褓内侧。越是不给看夏玉琦的好奇之心越盛,拇指内扣成掌一招探囊取物便欲强行掠夺,贴着宴希来的面门扫过一阵掌风。
向后退了半步,宴希来身躯微倾躲过来势汹汹的一掌。攥紧巾帕,真气由丹田游走到指尖少商穴脉,蓦然上升的温度竟把那些血字晕染开去变得模糊,上头字迹成为再无人可窥探的秘密。
木已成舟再夺取也是无用,夏玉琦啪的一声把宴希来的漆黑色古剑扔到地上,双手环绕胸前叫嚷:“木头块你也忒霸道了吧,不给人看这直接就毁了。难不成真是你旧情人生下的孩子,来寻你这个负心汉讨债?”
暗夜里瞧不清宴希来的神色,他俯了身去探地上那血人的气息。气若游丝,全仗毅力吊着最后一口,显然是命不久矣。宴希来低低声音听不出悲喜,唯有那缓慢到极致的语调泄露了事态严重,“可还有什么交代?”
“双……双魂祭,洛书……”终是未能说完,那人喷了最后一口精血魂魄飞散。强撑在地上的手臂瞬息塌软,整个人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轰然覆倒在山峦上。
是什么惊天骇地的隐情,以至于支离破碎几个字就令宴希来的面色倏忽煞白,幸而隐在夜幕里方看不真切。唇线愈发凛冽,眉眼之间肃杀到宛如萧瑟之秋。素来以泰然自若从容不迫闻名的天鸾掌门失了镇定,急急转身对夏玉琦道:“你快离开,切记莫要再踏足天鸾。”
正蹙眉琢磨“双魂”、“洛书”这些字眼的夏玉琦闻言吃了一惊,眉梢的弧度一点一点冷冽下来。启齿间是不可思议的质问,带着最后一丝希冀,“莫要,再踏足天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