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山,路变得崎岖难行,层层的大树垂下长长的枝条,树根从地面突出来的盘曲在铺着的叶片下面,一声声不知如何形容的鸟声时不时从树梢上层层叠叠的叶片里传出来。
卫远回身,问身后的李玄:“累了吗?”李玄忙摇了摇头,道:“精力好着呢。”卫远哈哈一笑,后面的八字小胡子跟了上来,问道:“你是怎么想着要上南方来的?”
“其实也没为什么,只是我父……我阿爹啊,他总把我当草包,对我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恨铁不成钢。被他这么日日的念叨,我也是烦了,想着,那我就自个儿出来闯荡一番,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么的无用。”
八字小胡子听了他这番话,又是哈哈一笑,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个烦恼。”
李玄苦下脸,道:“可不是嘛,再说这南边可好玩儿多了,不用日日读书了,你不知道啊,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读书,那书一打开,我就先晕了。”
“读书是好事儿,读圣贤之书,能明事理,能养浩然正气,就算你来南部了也该多读书的,这修堤坝、测水情,都是要从书里学来的。不过听你这话说的,是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
李玄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一点都不想回去了。”
可他其实还是有点想回去的,他已经好几日没被李绯那丫头折腾,竟然有些不习惯了,而且已经四天不见李修齐了,他的心里不知道怎么牵肠挂肚的,他本来以为如果到一个看不见李修齐的地方,他就能理清自己的思绪,就能不再胡思乱想。可没想到的是,这方法完全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越看不见就越是想念。这么想着李玄不由垂下了脑袋,心想李修齐那家伙现在是不是又呆里吃灰,又,又有没有一点点的想过他呢?不是他没信心,只是如果他和四书五经一起掉进水里,那家伙估计会先救书,然后把书铺在太阳底下晒干了,再折回来救他吧……
李玄定了定神,将那话岔开,问道:“卫大哥,我们今日为什么要先进山呀?”
卫远答道:“站得高才能看得到全貌,这江长三千里,从兴川山流出来,往前又流了一千七百四十里,到洛水,这沿江几百万亩田地,几万户的人家,都是靠着安曲江养着,今年的水情比往年水位要低,明年应该会缺水。”
“缺水?”
卫远点了点头,道:“今年这天气我们也是摸不清楚,该下的时候不见下,不该下的时候下成涝。”
正说着,八字小胡子突然在前面停下脚步,摆手示意了一下,让卫远和李玄站住,“这是什么怪声响?”
卫远一听,屏气凝神,侧耳听了一会儿,果然听着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嘶嘶的音响,那声音不大,但是能感觉到距离他们并不远,这时,一只鸟不识趣的高歌了一声,“呀,呀,呀!”等那鸟闭上了嘴,这嘶嘶的怪声音,竟然听不见了。卫远不由皱起眉头,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林子里除了他们三人,便是几棵千年的老树,再没任何活物。
卫远又细听了半晌,确定再没动静,便说:“先往前面走,边走边看,一切小心。”
三人便再往前走了几十步,确定再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就在一行人悬在嗓子眼的心安安稳稳的落下去的时候,一声巨响,面前的一块空地裂成了两块,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只见一八|九尺长的巨蟒从地下中猛地蹿了出来。
第13章
那巨蟒不像普通蛇那么圆,赤红色三角形头部下面是扁平的肚子,那肚子好似鼓了气似的,越来越大,周身全是青绿色的鳞片,在太阳光下,晶光耀目。那蟒两只眼睛凸着,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三人,嘴里吐着一条几寸长的血红信子,那信子一吐一吸,发着嘶嘶的声响。
李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就连他几年前在狩猎那次捕获的猎物也没这般的可怖,他的手下意识地往背上探去,却发现自己随身不离的大刀竟然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房里,“该死的!”他不禁低咒了一声。“不要慌,”卫远沉着气,低声说道。
可那蟒蛇哪里会管他们慌不慌,它将身子往后一弓,三角形的头朝三人冲了过去,那长长的蛇信嘶嘶的吞吐着,李玄甚至能闻着那蛇信上的腥臭味。
李玄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一柄防身用的匕首,那匕首不过三寸长,适合近攻,这种情况下根本排不上用场,但有胜于无,李玄还是将一只手探到那匕首的手柄上,想着如果这蛇先动,他便将那匕首掷过去。
打蛇打七寸,这蛇七寸,在头之下,腹之上,李玄两眼紧紧盯着那巨蟒扭动的身子,目光定在蛇的七寸处,紧绷身子,就等那蟒蛇动作。
卫远一马当先,站在二人最前面,他赤手空拳,两眼直视着那蛇凸着的眼睛,脑门上的一根青筋鼓了出来,突突突的直跳。
那蟒蛇动了,只见那畜生的头嗖的往前一蹿,张着血盆大口就往卫远身后的八字小胡子那儿飞去,身形急如闪电,一下子带起了一阵阴风。
李玄也跟着动了,他将那匕首从袖口里挑出,将那匕首上的套子顺手取下,在手里翻出了一圈刀光,咻的一声,刀刃对着那蟒蛇白嫩的肚子飞去,那刀刃带着寒光,借着李玄的臂力,一下子插入了那蛇的腹部,刀刃没入了两寸,绿色的血水从戳出来的窟窿里汩汩的流出来。那蟒蛇身躯一扭,发出痛苦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