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钰刚掀开帘子便看见了这一幕,赶紧放下帘子以免其他人看见,自己站着看了一会儿心下忍不住唏嘘一番,可他没想到自己脚都站累了北暕都还没喂完,只好自顾自地找了帐中一张小木桌旁的凳子坐下用手撑着下巴支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居然没有一丝不适反感或者尴尬之意——就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沈中郎将有什么事吗?”北暕这才喂完了随手放下碗,转身看向沈文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也面不改色——这脸皮的厚度大致是跟着莫憬这小流氓十几年练出来的。沈文钰也收起了那种神情,正襟起来,自己反而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北暕竟是知晓他来了的,只是没来得及理他而已。
“嗯就是想来汇报一下这一战役后我军伤亡情况,以及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他还在昏迷中。”北暕一皱眉,心下有些不喜。怎么人都快没命了还来闹个不停。
“我知道,我问过军医了,他说情况不确定,但至多三天就能醒,”沈文钰轻轻笑起来,“所以我是来问你的啊,世子殿下。”
“我不是他,他没有和我说过此次西疆一战的作战计划。”北暕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一样的。”沈文钰很是不拘小节,他本就长着一副文弱书生,面若冠玉的模样,此番笑起来格外温润,让人无法心生厌烦。
“嗯,”北暕点了点头,先前的不喜因这一句话都烟消云散了,不由暗暗赞叹了这人的好眼色,也想的通为何莫憬会如此重视他、提拔他了,“我今晚会写出来,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北暕看一眼他还绑着纱布、吊在脖子上的左手,“明日给你,有问题再来问就是了。”
“那在下就谢过世子了,不打扰世子照顾将军了。”沈文钰轻轻一鞠身,转身离开了帅帐。
北暕没有应声,上前一点点褪去莫憬身上还未来得及换的衣裳,打来一盆热水放一侧,有些伤口结痂了和布料相连的北暕不得已只得用剪子一点点剪开,又用干净的布巾浸了热水拧干轻轻给莫憬擦拭身子。北暕看着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旧伤结的痂还未完全掉完,新伤便密密匝匝布在那还存有或深或浅的印子上,看得北暕倒抽一口冷气,那颗才经历了一天担惊受怕的心脏又猛地狠狠地揪了一下地疼,又闷闷的生着气,不知是对自己的懊恼还是对莫憬。
北暕擦得很仔细,等他伺候着擦洗完,水都换了一盆可还是被染得黑红一片。北暕一点点在他一些伤得比较严重的地方上了药,这从把里衣给他换上,这才是初秋的时候,夏热的暑气还未来得及散尽,北暕怕伤口被捂着,便没有给他把衣服系紧,只松松垮垮给他套上,以免这位将军出现“衣不蔽体”的情况被人看了去。不过不管是对于莫憬个人的形象还是出于私心,北暕都不愿意别人看到。
北暕收拾完给莫憬掖上被子的时候,已经是三更的时候了。北暕伸手在额上按了按,还是摊开纸笔细细写了后几日行军安排,怕沈文钰有看不懂的地方还特别做了注解,毕竟这不仅仅是他带的北域圣军,还关系着大兴,最重要的是……这直接关系着莫憬。他不想让莫憬有什么意外,他想尽可能减轻那人身上和心上一点负担。
第二日早上一早,天初亮之时,北暕便拿给了沈文钰,沈文钰看着他眼下一点青黑,忍不住出声问:
“世子你晚上没休息啊?”
“睡了,”北暕笑笑。两个时辰。“没事,不用担心我,不会耽误你们的。”
“不是这个,”沈文钰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担心,知道这人心疼莫憬得紧,样样都得自己亲手给莫憬做了才肯放心,“世子,这几日将军离不得人,需要时时照看着,若是他醒来发现你累倒了,将心比心,你也知道他会多难过的吧。”
“我知道。”北暕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注意的。”
“嗯,那世子早些回去歇息吧。昨日一站,那蛮夷估摸着得怂几日才敢来,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了下一仗。”沈文钰说着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