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如今把后院的事儿,交给卢氏。卢氏也觉得心彻底安了,她早就看小叔子的院子不顺眼了,那院子一点儿家的味道都没有,条条框框,横平竖直的规矩,一点半点的家味儿也没有,倒像是刑部衙门,搞得很没趣味,家要有个家样子,哪怕就是内宅斗争,那也是家庭的必然产出,你得有,不然,家就是个驿站而已,留不住人的。
还有南边来的那些个小奴,规矩也不懂,话也不会说,眼色也不会看,做什么全凭着感觉,这可不成。听到小叔子放权,她便找到了事做,毕竟,训鸟可没训人好玩儿。
顾老爷把顾昭带到书房后面的密室说事儿,卢氏正在看顾昭送来的名单,还有账本,门下有人回,说愚耕先生,过完年假从老家回来了。
卢氏就笑了,小叔子真有趣,家里这么多门客,这么多先生,就没有说给一个半月假期的。还名曰“寒假?”
寒冷的假?
愚耕进屋,四下看了下,给卢氏见礼,礼完问卢氏:“老太太,说是七爷在这里,晚生一回来,便过来了。”
卢氏看他乐,七爷去那还用跟他说?这就逾越了。
愚耕呆了一刹,瞬间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是家里给七爷带了一些土产,走的时候七爷吩咐了一些事儿,晚生也是久没见七爷,略急了些。”
卢氏不在意的摆摆手:“知道你是好心,我说廖先生,你是个稳妥的,跟着小七手边儿我是放心的,只是今儿听他们说,七爷去了坊市莲湖那边的梨花院儿,小七什么人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品格,怎么能没人跟着就去了那样的地方?”
愚耕先生顿时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休假,可是耐不住七爷非让啊!
取了茶盏,苏氏喝了几口,语气倒是一贯的温和亲切,门客跟下奴可不同,那代表家里对文化人的尊重。
“哎,也是我这个嫂子瞎操心,咱们都不是外人,愚耕啊,你来我家好些年了,有些话也必要跟你提,我是个直人,也不怕得罪你。”
“老夫人言重了。”
“你看,以往我一贯是依赖你的,你瞧瞧,你不在,别人也不懂得规劝他,好么,今儿他是那下三滥的地儿都去染了脚,若是你要看着也就没这回事儿了。你说,你这一走一半月,把小七爷丢到一边了,以前,你跟着茂昌可没这样。前几日,我还跟老爷说你好呢,若是你跟着,小四儿也不闯那祸事,也不用被老爷关在祠堂里,现在还不得自由,哎……”
卢氏说完,又伤了,拿着帕子不是按眼泪,那是真哭啊,可怜小四在他小叔叔那里才住了四五天,就被小七丢到祠堂反省去了,还要抄写家规一千遍。
小叔那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狠了点儿。
愚耕忙道:“有罪,有罪,晚生也不想回去,可是,小七爷说,他那里就是这样的规矩,晚生若不休息,就不必再去他那里了。”
“哎,我这小叔子,最爱特立独行,我这也不是追究先生。”卢氏叹息,压低了嗓子悄悄道:“你且去打听下,今儿带小七去梨花院儿的那位,那人是小七在山上的旧友。
虽是旧友,却不知根知底,咱家与别家不同,老爷们都是能日日见到陛下的,稍微不注意,伤了七爷就不好了。那人我遣人去测定过,也就是个一般的读书人,可他心思里想的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了。若是个读书人,品质也好,咱就不管。提携一下不过是简单的事儿,可若是人品有问题,那种挖空心思向上爬的,就早早的处理了,带的远远的,别等到时候,伤了小七的心。好不容易小七能有个说话的,咱们要好好的给把把关口。”
愚耕点头,施礼离去。
卢氏看着他的背影,撇嘴对苏氏说:“此人心思一贯大,许是我多心了,可是我瞧着他就是不安,感觉这人总是不对路。你瞧瞧,小七给他宠的,若是不敲打他,他怕是要影响这小七做一些出格儿的事儿,明儿,再去给小七找两个学识高的,能说会道的门客陪着小七耍子,人多热闹,你说是不是,咱家也不缺这一两个门客,离了他还不成了呢!”
苏氏点头:“母亲说的具是正理。”
顾昭坐在密室,表情有些颓废,想起自己那三个又黑又大的字儿,又失落,又打击,好在,这事儿不是他自己的,他就出个梗,也罢,叫顾岩找人润色吧。
“阿弟是怎么了,心情这般不好,难道,是又有不妥?”顾岩最近都怕了自己弟弟了。
顾昭苦笑:“哥哥,算是个好消息,我想出怎么办了,只是,虽知道怎么办,却有些实处的事儿实在难解决,所以找哥哥来商量。”
顾岩的眼睛在暗室里发亮,有些喘,他道:“有办法比没办法好千倍,弟弟只管细细说,咱哥俩好商量。什么难事,都比不过死吧,哥哥死都不怕,难事算什么,你快快道来。”
顾昭点点头,便组织了一下语言,排列了顺序,定了定心思道:“阿兄,当务之急,我们要写一本书。”
“一本书?什么书?”
“一本,皇家当成正史,割舍不开,世世代代要供在神龛上的宝书。”顾昭回答。
顾岩不懂,随问:“宝书?兵书?权谋书?道德书?经义书?”
“皆都不是,是一本……哥哥想不到的书。”
“那你细细说来,难不成世上竟有比兵书还贵重的书。”顾岩有些失望,却依旧笑着说。
顾昭不理他,定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