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燕之听阿文说话没头没尾的,又见他脸色难看,她眼珠转了转靠近他:“前晚上遇到的那个杂碎?”
“就是他。”阿文点点头。
“没认错?”燕之又问了一句。
毕竟是在晚上遇到的,光线不好,认错了人也是难免的事儿。
“绝对错不了!”阿文忽然蹲下去一些,劈着两条腿一步一步地挪着走了几步,脸上还带着痛苦的表情说道:“那人都这么走道了,还有他的脸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没一块好地方!”
“哦。”燕之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拿着木盆打了些水,弯着腰在井沿上细细的把手洗了,又端着木盆把水倒在了院子外头。
关门之前,燕之往周秀才家看了一眼,见那辆平板车还停在他家的院门口,拉车的牛没有套在车上,而是被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正侧着身子在树干上蹭来蹭去。
燕之把院门闩好,把盆子放回厨房,她对着阿文说道:“把小饭桌摆上。”
“吃饭啊?”阿文抬头看了看天色,俩人回来之前在小铺子里吃了些东西,他还没觉出饿来呢。
燕之没搭理他,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虽然亲眼见了周秀才家里的那个人,她听了阿文的叙述估计**不离十就是对方。
燕之一直不甚踏实的情绪反而安静下来。
这个人如果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反而不好办。
现在知道了他和周秀才家有关系,以后真和他有了冲突,顺藤摸瓜,也不怕他躲起来找不到!
燕之从包袱里拿出新买的毛笔纸张和一册开蒙的书籍走了出来,看见阿文已经把两只小板凳在饭桌边摆好,燕之坐了下去冲着阿文的屋里喊道:“阿文,出来,咱们从今天开始学字。”
“来啦!”阿文从屋里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换了一身新衣的他站在燕之面前笑道:“姑姑,我穿新衣服了!”
燕之把他拉到身前来,弯腰把两条裤腿挽上一块:“太长了,等下姑姑帮你绷上个边儿。”
阿文是个半大孩子,还不用穿长袍,燕之就给他买了一件大衫和一条肥腿裤子配成了一身衣服。
大衫和裤子都偏于大,穿着在身上显得有些不利落。
不过小孩子长得快,布料的衣服下了水也会抽些长短。燕之想着着套衣服他大概能凑合着穿两年了。
“坐这边。”燕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
阿文看着她,欲言又止,磨磨蹭蹭地踢着小板凳过来,又磨磨唧唧的坐下。
燕之不看他,权作不知。
“这支新笔是你的。”燕之把带着铜笔帽的毛笔递到了阿文手里:“武将掌中有刀,文人手中有笔,以笔为刀,笔这种东西一也是可以做武器的。”
“所以,你得爱护它。”
新买的毛笔,笔毫都是用胶封住,燕之已经用温水泡了胶质给那支新笔开了锋。
她拿起架在砚台上的那只旧笔做了个五指握笔的手势让阿文看:“古来握笔的方法很多,姑姑只教你个常见的,以后你若对练字有了兴趣倒是可以去秀才公家请教些别的握笔的姿势。”
“姑姑,秀才公家的那个人”
阿文才开了口,燕之就打断了他:“拿起你的笔,照着我握笔的手势拿。既然姑姑说要教你,那咱们现在就是先生和学生,你若再说废话,我会打你手板!”
燕之说要打他手板,实则手边连戒尺都没有。她说这番话不过是提醒阿文以后要把学习当了正事,要用心学。
阿文一吐舌头,闭了嘴。安安心心的照着燕之的手势模仿起来
燕之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渐渐的发现了一些这具身子的奇怪之处。
她发现自己除了没有这具身子过去的记忆之外,是全盘接受了这具身子原主的各种本事的!
比如,她能流利古代那些笔画颇多的繁体字,再比如,她可以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并且能写出几种字体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燕之才猜测这具身子的原主不会是景行口中的‘乡下丫头’。
古人大多重男轻女,别说乡下,就是在帝都,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才能识文断字,燕之就凭着自己脑袋里时不时冒出的‘之乎者也’就能感觉到胭脂非但识字,而且还学识颇深!
甚至她的两手指尖都带着薄茧,应该也是会操琴奏乐的。
他们去了城里的卖书的铺子,可却没买回一本正经印制的书来,一本正经官府督造印制的书籍价格贵的惊人!根本不是寻常百姓买的起的。
一套全本的列国三十六史要一百多两银子!
一本小孩子开蒙的入门书籍也要几两银子。
这是燕之没有料到的事情。
她统共只带了一两多银子出去,本以为是很富裕了,没想到连一本正经的书都买不起。
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租了一本回来自己抄。
租的书也不是印制出来的,而是手抄本。
燕之挑了本看着干净平整字迹有形有体的手抄本租了,租期是一个月,只要三十文钱。
她可以每天抄几页,这样一个月后,就能阿文就能有这本开蒙贤文了。
看着阿文拿笔有了模样,燕之提笔蘸墨,在砚台上顺了笔,她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燕文。
“燕是姓,文是名,今儿我们就学这两个字。”燕之把那张纸推到阿文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是你的名字,也是你一辈子都要去维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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