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什么事,这么早早的要紧,就跟追命似的。老娘我还是不要这条小命的好,省得这般来回扎腾。刘指儿撑着身子骨问马福。马福擦擦因恐惧而生出的许多汗珠,老实回答着刘脂儿的问话。
大当家的,本府李大官人那边,今早儿派人来传话了。经过昨日到今辰的严密搜索盘查,只在南城密树林丛中寻得了一件包裹,不知道是不是李秋生的,正囔着要派人过去认领呢。这会儿就来问询大当家的了,不知道该派谁去好。
哦,刘脂儿喘了一口气,努力用手支撑起身子来,靠在床头上,清了清嗓门说道。就让青衣这小丫头去吧,她对秋生这小子的言行衣物最是熟悉不过的了,不过马福,你得多派个小厮跟着,我怕青衣这小丫头到了那儿就心颤脚软的了。衣物没认出来,人却先晕了。马福应喏了一声,随后而去。
秋月则带着一众青花绣楼的姑娘也一并进来向刘脂儿施礼问安,刘脂儿着实忙碌了好大一儿,后院的厢房总算平静了下来。
董嫣芷已端着昨日胡郎中开出熬好的药方进来了,她挪过一张小凳子,把药碗放在上面,自己再拿来面巾为刘脂儿垫好脖颈,便在床跟前坐下。端起药碗,又放嘴边吹了几下,便一勺一勺舀起递上向刘脂儿的嘴巴。刘脂儿机械性地张合着自己的嘴巴,脸色因过度疲劳而变得跟一张白纸一般,眼睛里已是噙满了泪珠。
嫣芷啊,姨娘得你这般照顾真不知道是那辈子修来的福气。也许是上天可怜见的吧,让我刘脂儿在半百之年遇上了你亲如闺女一样的女儿,姨娘高兴呐。虽说这青花绣楼只是卖笑不卖肉的营生,是损人了一点,但是姨娘从来也没有做过亏心对不起姑娘们的事啊。多是看着这一帮姑娘们揪心的痛啊,忧啊,都把个心里塞得满满的了,无处安放啊。今个儿又得嫣芷你如此善待,想来也是行善的结果,佛祖保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现灵了。
姨娘,你别说了,我这心都被子你揪痛了。你看这青花绣楼的姑娘们,谁不知道姨娘对她们的好,所以啊,姑娘们年龄大了也总是迟迟不肯离去。还有啊,连秋生哥这样顽劣的臭小子,姨娘不是一样没有嫌弃么。嫣芷初来乍到,得姨娘这般高档的宠爱,也是没法挑没话说的。这会子,姨娘你还是安生些,养好身子最要紧。这青花绣楼啊,秋生哥那边,都还等着姨娘来张罗呢。
刘脂儿吃过药,在董嫣芷的扶持下又缓缓躺在了床上。董嫣芷正准备转身收拾这一应什么物,青衣小丫头却泪眼婆娑地急急跑了进来,眼睛里红肿一片,嘴里不停地抽噎着,手里还拿着一件短小破旧的衣物。
姨,娘,姨娘,这包裹可真是秋生哥的衣物。是李大官人派刘捕头带人在南城外密树林搜到的,只怕秋生哥,这会儿,这会儿,已经遭遇不测了。青衣哭泣着说,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刘脂儿躺在床上听着青衣小丫头的嚎啕哭诉,又瞥了一眼青衣手上的衣物,试图用力从床上支架起自己的身子,努力了几下,刚到半响又重重地摔在了床帐上,脸色惨白一片。
董嫣芷初听青衣小丫头的叙说,只是感觉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痛了一下,手心里的药碗几乎就要脱手而落。再听得青衣最后一句‘只怕秋生哥,这会儿,这会儿,已经遭遇不测了’,顿时整个身子莫名其妙的颤抖起来,一口浓重的腥味冲口奔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就像春末的风扫过开满花朵的树枝,落红片片,飘飘而下。
在这倾刻之间,董嫣芷的身子随着那一只药碗碎裂的脆响,颓然倒下。
地上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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