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爷子托起手中的酒杯向刘脂儿和李秋生催促道,他想既然注定要风尘逃亡,那就潇洒一点吧。免却了那些烦锁的悲伤,身心会更轻松,路就会更好走。
刘脂儿和李秋生相对望了一眼,即是无言,托起酒杯连连饮了下去。
此刻,院内一片寂静。清辉月影,心凉如水。
唯有桌上那一盏清灯,浅浅地跳跃着闪动的火花。
残卷的灯花栩栩闪烁,不忍寂寞落下。
第二天,阳光又一次在晨曦中闪动,冷风在树枝间摆渡。
皑皑的白雪在瓦楞间,窗棂下,小径上,留下一串串的冰晶,闪烁光茫。
小客栈的门外,刘脂儿已为李秋生披上最后一条暖巾,她又则过身抹了抹几回落下的眼泪。愣是活生生般吐回出口而言的话,又在嗡动的唇间留下颤抖的模糊。
李秋终于扬起了手,为刘脂儿抹去眼角那一串晶莹的泪珠,安然一笑。
“老鸨母,你别哭了。这又不是第一次离别,你非得搞得同我送葬一样难受吗?我只是一次远行的历练而已,又不是什么真的生离死别,你干吗这样枕着脸呢?来,笑一笑,十年少,老鸨母一笑就变成美少女啦。”
刘脂儿扭头啐了李秋生一口,“你个猴腮子,这个时候了还拿老娘来寻开心。看我不把你揍的像个丑八怪才好,到那时让嫣芷这丫头看着,也知道老娘是舍得下手管教你小子的。”说罢,就胆儿在空中杨了杨手,终是没有落下生硬的巴掌。
“哈,哈,刘掌柜,你就笑一笑吧,好完了这小子的心愿啊。咱们都不许忤着脸,让人拉稀。来喽,笑一笑喽。。。”顿时,董老爷子也嘿嘿的笑道,一转身也向刘脂儿做了个大大的难看的鬼脸。好像是刻意引起老鸨母的笑容一样。
那知刘脂儿霎时脸一甩,大声说道“小子,注意喽,老娘打赏的红包来了,你得接着啊。”说罢一甩手,一个土灰色的包袱直往李秋生的面门飞来。不偏不斜,正中面门。
李秋生一时躲闪不及,‘哎哟’一声大叫,用手捂着被甩的面门直愣愣地看着刘脂儿,心中突然烧起的怒火又熄灭了。
因为刘脂儿已然扑哧一笑,柳腰一扭,就如花落嫣然的蝶儿一样笑着往客栈内退去了。
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背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模糊。
京城杜府门前的官道上,董嫣芷正失魂落魄地一步一个摇晃往杜府的大门走来。像一只落单了的孤雁,身上总带着伤留下的痛飞不过高高的云层。
刚刚与李秋生喜极相逢的画面又在她的脑子里繁衍和生长开来,特别是李秋生翻然与她决别的那一幅画面,更像是风霜刀剑一样剜刺着她已经近乎崩溃的心。
所以董嫣芷的脸上绝对看不到一丝明显的安然,就像一张僵直了不会变动的僵尸脸一样张贴在她的头颅之上。即使耳边的寒风啸啸而过,淡淡的斜阳熠熠生辉,也很难看到董嫣芷脸上露出一丝喜气的生色。
伤心刺骨对一个人来说,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但是对一对喜极相逢的食色少男少女来说,那就是肝肠寸断柔情百转千回的大崩溃了。
李秋生如此,董嫣芷又何偿不是如此呢,彼此相牵相挂的心又怎么能够分得开藕断丝连的痛呢?
“董小姐,你就别这样了。你现在刚刚跳出牢笼,身体弱经不起这般扎腾的。若是那里出了毛病,柳夫人又要责罪奴卑了。所以,所以,请董小姐为了自己的好和减轻奴卑的罪责,你就安妥些,莫让做奴卑的为难。”
跟在董嫣芷身后的粉衣丫环绿柳如是说,一副梨花带雨楚楚怜人的样子,眼中几乎就要落下衰求的泪水来。
“知道啦,绿柳。你放心好了,嫣芷不会为难你的。我这般命运和你的其实没有多大差别的,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远嫁京城的姨娘亲罢了。”
董嫣芷一时冷冷地说道,根本就没有转动过一下那双变得僵直的眼睛。
她只是淡莫地看着远方,现在在她的眼中一切都是变得蒙胧不清的。
就像灰色的傍晚,你不知道它还要经历多久才能等到东方破晓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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