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厚坤算得上是杜臻奇屈指可数的几个真正的朋友之一。两人相差三岁,读
书时代少有交集,但两家老爷子在工作上曾搭过班子,来往密切,打小就熟悉的
两人说不清是哪里看对了眼,结下了二十多年的深厚交情。在初中以前,杜臻奇
还得算是石厚坤的小跟班。直到两人各自进入大学后,往来才慢慢减少,但感情
并没有因之减损太多。
少年交情既可能随着年深日久愈发醇厚,也可能因为争名夺利而一朝崩裂。
杜、石两人两人很幸运地走的是前一条路。成年后,无论是留学还是工作,石厚
坤走的都是技术路线,既不从政,也没创业,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和杜臻奇之
间都没有冲突。可能也得益于此,到目前为止,两人的友谊算是雷打不动。
在座这么多人,除杜臻奇外,石厚坤和谁都不算熟,但也不至于全然陌生。
像刘家老三、钱宏熙这些父祖辈都有官场背景,算同属一个圈子的,至少还有点
头之交;雷耀庭更不必说,他是杜臻奇的表弟,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最不熟的人
物是陆优,过去从没打过交道。但这人天生自有一番魅力,相处下来即便不说是
如沐春风,至少全无不适。石厚坤本性内向,并不热衷社交,遇上不熟悉的人,
从不刻意结交。一方态度温和,一方适度矜持,适当的距离感倒是让双方都显得
很得体。
和丈夫相反,薛芸琳是长于交际的。今天同桌的人里,除了陆优,她基本都
认识,大多要叫她声「嫂子」。既居了长位,又是今天桌上仅有的两位美女之一,
她发挥起来更是洒脱自如。另一个在座的女人是杜臻奇的研究生妻子罗妤,她太
年轻,性格又温柔腼腆,不太说话,无形中倒是薛芸琳代她成为了「女主人」,
有她居中穿针引线,把气氛弄得很是热络。
对丈夫能在这张桌上坐在刘凯耀、钱宏熙等人的上首,隐隐然是今天的主宾,
薛芸琳也有些犯嘀咕。杜、石两人的交情虽好,个性上的差异毕竟很大,平时很
少玩到一起,一年到头也聚不了几次。石厚坤在家中很少提到杜臻奇,所以尽管
薛芸琳知道丈夫和龙涛集团的杜总交情不错,但一直以来也只以为是场面上的来
往,并没什么特别的。
想不到今天杜总这么给面子。在她想来,可能是因为丈夫相对年长,和各方
交情都不错,比如石厚坤和刘铭远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自己进入佳晟文娱任职,
就是丈夫找他打了招呼。就冲着一点,刘凯耀也要给石厚坤几分面子。丈夫既然与各方都交好,就是最能平衡关系的一个,被尊重也是合理的。
这样一想,薛芸琳无形中也有几分小小的得意。
按说她本不该表现如此张扬,今晚的主人是杜臻奇,正牌的女主人罗妤也在
场。但这两天陆续有好消息传来,内心难以抑制的喜悦,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了。
首先,她顺利地排除了一颗定时炸弹。
昨天下午,在云明区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咖啡馆,薛芸琳和高俊相对而坐。附
近高校比较多,这种街角路边小门小户的奶茶店、咖啡馆、餐厅格外多,进出的
大都是年轻人,适合约些敏感的人,说些敏感的话,不会招人眼目。
等点单完毕,服务员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两人。本来各自都带着几分严肃,
也不知道在某次对视时分别想到了什么,突然都显出几分笑意。
「呵呵,嫂子,那天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高俊率先开口。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根本就没认出我啊?」薛芸琳撇撇嘴,「我这样的黄
脸婆,根本就不能让你记住吧?」。
高俊连忙否认:「怎么可能呢?有点不敢认是真的。谁知道,那个时候,呃
……呵呵,那个什么的,居然会是嫂子你啊」。
「那个什么呀?」薛芸琳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高俊话说得含糊,但明显并不
是因为尴尬,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戏谑,分明是在调侃。薛芸琳没有要跟他调情的
意思,但却必须直面他的调笑,甚至还要表现得比他更不在乎。她清楚自己现在
不能刻意表现出过分正经的样子,高俊充分见识过她的放荡,要是一上来就摆出
禁欲脸,可能会使他意识到自己特别在意两人间过去的那些事带来的威胁,进一
步往下谈可能会令自己落于下风。
尽管自己今天的目的是要告诫这小子闭紧嘴巴,但底牌却不能让他完全看清,
至少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求他。只有显得比他更无所谓,才能镇得住,从求他
放自己一条生路,变成自己给他一个机会自救。
高俊沉吟了一下,仍然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能是什么?摩擦生热呗
……」。
「说得好像你记忆很深刻似的……我看你那天看到我,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嘛」。
「唉,那也不能怪我啊。」高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整个身子往前探了探,
压低嗓门说,「那时候,嫂子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太适应看到穿这么
多衣服的你。要是换成另一副样子,我恐怕扫一眼就能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