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节治下一向严整,潜行都虽全是妙龄少女,纪律非比寻常,这是耿照头
一回见她们如此,不禁生疑。
当中一两人与他对上视线,竟羞红了脸,不是低头扭着衣角,便是索性别过
头去,亦是无比怪异。
弦子当众与他交合一事也是。
没听说有这种叫醒病人的法子,漱玉节最恨背后遭人议论,在冷炉谷里做这
种事,要是传将出去,不仅五帝窟颜面扫地,她漱宗主如何做人?「让……让弦
子……下来……」
少年勉力开口,怪的是众女分明都听见了,却无人动作,目光全汇至宗主身
上。
漱玉节清了清喉咙,正色道:「盟主容禀。您在骧公幽邸处受了重伤,心包
被邪物所毁,万幸遇着一个千载难逢的不世机缘,这才抢救回来。不惟弦子,为
使盟主恢复,盟中女子倾尽全力服侍,助盟主度过难关,天可怜见,我等的努力
终于没有白费。」
耿照越听越煳涂。
心包被毁,如何能救?倾全力服侍……指的是弦子这样么?漱玉节在榻缘坐
了下来,似想让他心安,引导着少年尚不能运使自如的指掌,自抚胸膛。
在他的左胸之上,有一道指头粗细的疤痕隆起。
自得血蛁精元后,耿照癒创几已不再留疤;以这道疤痕的大小推断,怕不是
把整个腔室都掀了开来。
然而换心云云,委实太过离奇,要说有谁能办到,耿照只想得到「血手白心」
伊黄梁。
但,伊大夫的真实身份是血甲门的祭血魔君,且与殷贼一路,莫说出手相助
,不上门为主报仇就不错了,岂能为他换心?况且,哪来的心给他换上,在那样
急迫的情况下?「狐异门的胤夫人,为盟主献上一枚冰火双元心。」
漱玉节凑近他耳畔,刻意压低声音,恐为侍女们听去。
虽是吐气如兰,但所言太过惊心动魄,耿照竟无暇分神,听得瞠目结舌。
「据说是胤丹书胤门主所遗,鼎鼎大名的那枚。」
耿照是听胤野亲口说过惊鸿堡惨事的,不想她非是带走丈夫的首级硝制留念
,而是从尸体中挖出了不死的双元之心,孰为有情孰为无情,少年思之极罔,只
觉凄恻。
漱玉节以为他欢喜得了奇遇,以致怔然,怡然起身,重新坐直。
她白绫抹胸的下缘浅短,只过脐约两寸,塞不进纱褌裤头,这样的坐姿却挤
不出一丝腴肉,腰枝简直比少女还紧緻,似撑不住饱满的上半身,昂起时被抹胸
鬆鬆兜着的双丸为之一跳,余波荡漾,片刻方止,亦是绝美的风光。
美妇人浑然不觉,笑语温婉,将箇中详情娓娓道来。
当日情况紧急,直到胤野从随身革囊中取出双元心,才露出一丝曙光。
胡彦之师从「捕圣」
仇不坏,仵工擅于开膛,但毕竟是问死而非救生,才唤漱玉节来帮手。
漱玉节亦非外科圣手,没敢主意,众人想方设法将耿照带回冷炉谷;其间黑
雾与骊珠持续交战,耿照靠着血蛁精元得以不死,但痛苦之剧实难想像,以致清
醒后失去了这段记忆。
此乃后话。
薛百螣、蚳狩云等亦通跌打金石,面对如此骇人听闻的异创,全都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漱玉节动用药材行里的关系,从湖阴近郊秘密带来了曾与程虎翼等一
同创设太医局辖下「同患堂」、亦有神医之誉的汤传俎,为耿照开膛。
汤传俎性格怪异孤僻,太医致仕后隐居在湖阴近郊的一个小村子里,既不开
庐行医,也不领朝廷的半俸,自耕自食,一住经年村人都不知他姓谁名啥,更不
知这貌不惊人的老农是名震天下的汤神医。
漱玉节派潜行都将汤传俎绑了来,老人一看耿照的情况,只道:「开膛有甚
难的?可心我安不回去。早二十年或可一试,反正又不是我死。知不知道我为什
么在被撵出太医局前,自己先滚蛋了?我这辈子食不油、饮不酒,不好女人,悉
心保养,可时辰一到,老天爷还是废了我的手眼,才知人生走这一遭全是白饶。」
举起双手,依稀发颤。
一旁薛百螣等老将虽未接口,谅必感同身受。
胤野笑道:「老爷子你放心,不用你安,开膛即可。其实呢,我家盟主的回
复之能厉害得很,便是随便拿斧子砍将开来,料想也能生回去。老爷子随意即可
,毋须在意。」
汤传俎怔了半晌,冷哼一声,便去烧热水烫烈酒,命人准备淨室了。
在场众人连「不可」
都喊不出,无言以对,神情阴沉而疲惫,容颜倾世的美妇言笑晏晏,毫不在
意,仍与见三秋斗口。
武登庸以为她的从容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身为上一个亲手摘出冰火双元之心、还一直保存至今的人,没有谁比胤
野更瞭解这枚异物的性质。
汤传俎切开皮肉,锯断胸骨,以超过所有人想像的狭口,在耿照的胸膛上开
了足以露出全心的大洞,连胡彦之都佩服得不行,暗自记取神医的手法。
不过接下来的一切却令汤传俎瞠目结舌,大呼值得,结束后甚至自愿留在冷
炉谷,继续观察耿照复原的情形。
胤野迳以珂雪搠入心膜,黑雾凝成的活心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