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是。妈妈说我冷血,说我学法律学得没有了人之常情,在外公的案子上冷静得像局外人,还能举报亲舅舅……其实,我也不知道舅舅还做了那些事,也是妈妈这次来说,我才知道,原来舅舅不仅是爸爸妈妈车祸的直接制造者,还和外公一起,做走私,很多年前就开始了,至今仍然在做,否则,当年也不会……”
原来,真正毁了她家的人是他的舅舅,而不是外公……
“对不起,妹妹……”他将她抱起来,习惯性地放在自己大腿上,“替所有人,向你说声对不起……”
其实,这一声对不起,他很早就该说了……
当年妈妈把她做的蒜泥白肉倒进垃圾桶的时候,他就想说的;
妈妈诬陷她私用零花钱买鸡血石的时候,他也该说的;
她“死而复生”,被他在江南找到的时候,他更应该说……
可是,他一直都没说。
年少的时候,是不懂;而现在,是不忍。
他对她,真是连一句对不起都不忍说了……
只愿那些痛楚的往事,在彼此的相濡以沫中,渐渐随风远去,渐渐尽数忘记……
她额头顶着他的,用力摇头,而后,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低声说,“这里,早就不疼了……”因为有他,所有的伤痛,都不再是伤痛……
而且,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没有这个必要跟她说对不起。
更何况,如今,痛的人,反而是他了吧……
她无辜,而事实上,他何尝又不无辜呢?
“妹妹,我妈今天来说了些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有我在前面挡着,知道吗?”包括久久的事,他事前都没让她知道,就是因为此。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只有叹息,“她来,就没有说别的?”
如果没有舅舅这个案子,姜渔晚还会寻来江南吗?还会对她笑吗?还会接受她这杯媳妇茶吗?还会给她红包吗?还会哭着对他说:“宝宝,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希望你好的”吗?
他沉吟,“她现在很乱,第一不敢去求爸爸,娘家发生这样的事,爸爸那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帮的,而且也无从帮起啊,总不能违背原则;第二,她一个女人,在政法界认识的人不多,即便认识,别人也不会买她的账,我爸爸那边,倒是有兄弟在相关部门,可是,她也不敢去求。她一心地,想要帮舅舅,她想让我回去,找找人,疏通疏通。我去不了,而且,去了也没用啊,我只是律师,不具备通天的本事,而且,也不可能去做我不能做的事……其它的,她没说,估计她也没心情说吧……”
“二哥……你真不打算回北京看看?”她问。
/pgt;
他摇摇头,“看,或者不看,都不能改变结局,还是,你想去看?”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毕竟在那长大的啊,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嘛,比如说辰安啊,宁大哥啊,上回宁大哥结婚,你去参加婚礼回来,不知道心情多好……”十月,他回去那次,却仅仅只去了宁子那里,竟然没有回家……
他捏了捏她的脸,“他们俩明天不是要过来吗?你惦记什么?”
“……”她惦记的,不是他俩好不好……
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外面吃饭。
一家三口这个词,是萧伊庭第一个用的。
蒋妈妈听了之后,热泪盈眶。
庆祝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出景区,他反而喝了很多酒,喝之前,他问:可以不可以?
而这一次,叶清禾没有阻止他。
酒入愁肠,纵然愁更愁,可喝着的时候,却是一种缓解吧……
他还是有度的,没有喝醉,最后一口喝完,他说,不喝了,还要背妹妹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她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再次汹涌。
她没有告诉过他,她特别享受在他背上的时光,喜欢在他背上看着他耳朵背后的小痣,然而,这一次,她没让他背。
他背着她走过很多的路,可是,一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她希望,是可以和他肩并肩牵着手走过的,如他所承诺的那般,他会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也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原本说好的,今晚她必须好好安抚他受骗的心灵,而且,用她懂得而他喜欢的方式,可是后来,他似乎忘记了……
他很早就睡了,并且把她也拉上了床,抱着她一起。
是他喜欢的睡姿,枕在她肩头,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呼吸间,还吞吐着浓浓的酒味。
那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静得深沉。
————————————————————————————————
第二天,雪还没有化。
因为茶馆要开业,她要当老板娘,所以她心里提着这件事,起得很早。
然而,却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赶紧起床,奔到外面来寻找他,他已不在店里,想是已经去茶馆当老板去了。
店门口,她昨天堆的雪人已经化了大半,毛线的头发和黑框眼镜不知被谁收走了,只剩叠在一起的歪歪扭扭的雪球。
而那个牌子,却还立在那儿,“欢迎爸爸回家”几个字的后面,添了一只小乌龟……
她看着,笑了,把牌子收起来。
而后去了茶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