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语凝目光满含仇恨,音调却柔柔弱弱:“语凝只听殿下的,殿下需要语凝做什么,语凝万死不辞。”
“你偷到皇城布防图后同楚楚说一声,孤便偷偷来此与你相会,定要牢牢攥住暴君的心,”他欣慰地在她额心留下一吻,“你姿容才貌远胜陆嫣然,不必担心会被她比下去。”
陆嫣然!又是陆嫣然!她处处压得过陆嫣然又怎样?殷祇那个死脑筋喜欢的始终不是她!
纪语凝待他走后抬起袖子死命擦拭额心留下的痕迹,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磨蹭到了天明。
谢嫣起早先去太后长生殿的请安,太后坐在彩绘漆插屏前,敲着手里的玉如意嗔怪她:“让她早先诞下皇长子阿嫣你真是糊涂!”
“若她早一步生下皇长子,母后心中恐怕早有对策。”
太后拔下镶红宝石的护甲,一下一下戳着她眉心:“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明明对阿祇情深意重却偏要受这等委屈……安城一个亡国奴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做甚还要纵容她在宫中横行?”
“母后无须替阿嫣担心,”谢嫣伏在太后膝头撒娇,“旁人只有吃阿嫣的哑巴亏,何时轮到阿嫣受他们的气?”
“你这任性放纵的脾气迟早叫阿祇给你好好磨磨!”
谢嫣回至梧桐殿,灵未替她宽下繁重朝服在她耳边道:“朝阳殿的那位来了许久,说是要等您回来有话对娘娘说。”
纪语凝是在偏殿等的她,偏殿坐落于在后花园一角,地处偏幽之地极为隐蔽。
谢嫣绕过养着金鱼的水池与硕大悬山,跨步迈进偏殿的小亭,纱幔被风扯得漫天飞舞,无意中露出亭中人窈窕娉婷的身形。
纪语凝腰间悬了枚谢嫣当初为了刷好感度打着殷祇的名号送给她的碧血铃铛,这一串铃铛价值连城,她扔了其他的玩意却没扔掉这个,看来是个识货之人。
她一双横波眼眸在谢嫣发髻里的凤钗上定了定,然后向谢嫣行礼:“参见娘娘。”
灵未本不愿端茶倒水伺候这位戏精,奈何谢嫣硬是要打发她下去,灵未跺了跺脚还是叫上所有宫人一并避嫌出去。
纪语凝身边只留了个楚楚,谢嫣拈起一块糕点扬眉示意她:“还不出去?”
楚楚一脸的愤愤不平,纪语凝担心她惹谢嫣动怒只得打圆场道:“娘娘不必逐她,她是贱妾的心腹。”
谢嫣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沾上的糖粉:“纪贵妃可是有事要向本宫禀报?”
纪语凝双膝一弯跪下,演技智商瞬间复活:“贱妾知晓娘娘并不愿一生困在大宣的皇宫里,娘娘祖上皆是忠良,怎会甘愿做一个小小的皇贵妃?”
谢嫣抬眼允她继续说下去:“所以贵妃有何高见?”
“娘娘何不尝试逼宫……娘娘的母家虽不比从前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里攥着的军权可是实打实。”
造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由她说出显得极为胆大,唬得一边竖起耳朵偷听的楚楚一愣一愣。
谢嫣佯作暴怒,她急红脸颊砸碎茶盏斥责道:“纪语凝你在说什么浑话?!”
纪语凝看清聂尘真面目后总算聪明了一回,她喝口茶润了润嗓子:“陆氏一直被打压且娘娘又不受暴君宠爱日日独守空闺,贱妾乃亡国之身亦恨透了暴君,”她希冀地拉住谢嫣的裙角,“娘娘可愿信贱妾这一回?”
谢嫣犹豫不定地打量她许久,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她这番话抽得一干二净。
纪语凝以现身说法反复规劝她,才女旁征博引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令谢嫣神态松动,她有气无力按住额角:“让本宫好好想想。”
楚楚察言观色插了句嘴:“娘娘若是想通了,不妨想方设法将暴君御书房里的皇城布防图盗出来,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谢嫣绞住丝帕没有出声。
她正要令灵未焦公公送纪语凝回去,束喜尖细嗓音在殿门处破空响起:“陛下驾到——”
殷祇一身上朝的朝服还未换下,十二冕旒撞击间碰出清泓一般的灵动声响。
他大踏步而来,眼眸似乎蕴藏着惊涛骇浪,盯着她难得露出阴狠的声色。
他半年多以来大多时候对她都是纵容以及和颜悦色的,今天他这副形容才叫谢嫣响起他实则是个睚眦必报的暴君。
“昨夜……陆嫣然你当真是全不将孤放在眼里!”
殷祇这架势似乎在话音落下的一刻便会拔剑将她刺个对穿,谢嫣冲他眨了眨眼无辜道:“东西长在陛下身上,陛下非要临幸纪贵妃臣妾哪里拦得住?”
他眼神阴晴不定,挥袖离去前只对她丢下一句话:“陆嫣然,这既是你做的决定,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后悔!孤以后绝不再踏入梧桐殿半步!”
跪迎殷祇回宫后,谢嫣面上难掩黯然,她很想挤出个微笑表示自己实在不会在意他这样,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楚楚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留心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谢嫣仰头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强打精神睥睨一边的纪语凝:“本宫答应你的自会好好想想,布防图置放在何处陛下在御书房曾无意随口提过一句,贵妃只等着本宫的好消息便是。”
灵未与楚楚在前颇为激动聊着什么,纪语凝骤然凑近她耳朵:“你为他这样委屈,他却不记得你之前救他的恩情要与你恩断义绝,你可恨?”
谢嫣捂着胸口低笑:“本宫打小便爱慕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