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萧平身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抱住,虽然这男子尚未成年,但女子本就早熟,她心中羞恼至极,一时手脚酸软,说了一个你字,竟气晕过去。
他见林萧萧鼻息微弱,叫道:“不好,只怕是毒性发作,需赶快解毒才是。”
原来这少年身怀奇血,便是曾经救助胡英豪的那名孩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但照顾他的婆婆和母亲却已身亡,他无力为生,只好乞讨过活。
此时虽有心救林萧萧,但穷困潦倒,连把小刀也寻不到,灵机一动,见林萧萧穿的如此好,便在她身上摸索一番寻找刀子。
林萧萧本只是一时闭过气去,被他一番动手动脚,不禁醒了过来,羞愤欲死,用尽力气将他掀翻在地,道:“你辱我清白,我……我杀了你这淫贼。”珠泪儿滚滚落下,从腰间摸出一把软剑,挥剑便砍。
他吓了一跳,心道:“这个小姑娘脾气这样大。却不知为何骂我淫贼?”
他十二三岁年纪,虽历经艰辛,却懵懵懂懂不知世事,哪料得到林萧萧的婉转心思。
他连滚带爬的躲过林萧萧的利剑,叫道:“你这样子,有什么好看,我的血能解百毒,我好心找刀子打算割我的血为你解毒,你却不识好人心,拿剑劈我,我堂堂男子汉,只会见义勇为,行侠仗义,你却动不动乌龟、王八、淫贼、臭贼的骂我,你才是不讲道理的大糊涂蛋。”
林萧萧一愣,道:“我几时骂过你臭贼?你胡说八道。你的血能解百毒?我却从未听过,一定是你想活命,编来骗我!”
他怕林萧萧一剑真将他劈做两半,忙道:“我活人无数,哪个不唤我救命菩萨,不信你试试便知。”
这一番话说的厚颜无耻,他救过的人屈指可数,更哪里有人唤他菩萨,但林萧萧却是不知,只道他当真救过无数性命。
林萧萧低头思索片刻,道:“你真的想救我,而不是……而不是轻薄于我。”
他白眼一番,傲然道:“你好看的很么?”
林萧萧一时气急,垂泪道:“我……我……我宁愿死了,也不要你来救,你趁早在本姑娘眼前走开。否则我脾气发作一剑杀了你这坏人。”
他未曾料林萧萧竟这样有骨气,一时性起,道:“你不让我救,我偏要救你。你不如将我杀死,最好在我颈上来一剑,我鲜血汩汩流出,你喝了我的血,便能解了自己的毒。你为什么不来刺我,你刺啊!”他边说边往走步步紧逼。
林萧萧大惊,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杀你,你只要不来欺我,老老实实听我的走开便是。你莫要逼我,我也不来喝你的血。你自己走开。”
他一言不发,直往林萧萧剑前走去。如此不畏死反令林萧萧手足无措,步步后退,道:“你莫要过来,我真的刺了。”话虽如此,拿着剑的手却已不稳。
他喝道:“刺啊,我怕你不来刺,刺死我,喝了我的血,你就能活,反正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世上,早就不想活,救了你,我死后见到妈妈,她定然会高兴。你来刺啊!”
林萧萧心神顿乱:“他孤苦伶仃一个人?他妈妈为什么会高兴?啊,他妈妈死了,若他死前还能救人,他妈妈定然高兴,他妈妈真善良。我不能刺他,他这样可怜,他为了救我,我刺他做什么?”一时慌乱,叫道:“不……我不刺你。”转身往门外奔去。
他拦腰截住林萧萧,夺下她手中长剑,喝道:“我今日偏要救你。”
将林萧萧扛到竹席上,干脆利索的割破手腕,掰开林萧萧牙关,将鲜血滴到她嘴里。
林萧萧不意他力气突然增大,竟一时动弹不得,却不知是自己被骇住,早已手足失了力气。不一时鲜血凝住,他想:“她中毒如此深,只怕这些血不够,救人救到底,不如再割深一些。”
又拿起剑割另一只手腕,林萧萧惊呼:“你做什么?”他低喝道:“你莫要动。”林萧萧心中感动,怕他大伤身子,刚开口劝道:“你千万……”便被捏住了嘴灌血,又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血却已到喉头,更是开不得口。
就在此时河曲叟与冯周仑却到窗外,听到了二人一番对话,引起误会。
他心怒自己无辜被打,更联想起从前挨打受气之事,便说了几句难听话,将三人驱逐出去,待冷静下来,心中却懊悔万分。
想着那老先生认了过错,那小姑娘也说了好话,怎地自己还是如此生气。
却不知他自幼丧母,不识生父,受尽欺凌,自卑过甚,旁人稍有言辞不称他心意,便性子发作,将人拒之千里。待静下来时,又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此时,他心中难过,见伤药尚在地上,起脚便将药踢开,过了一会儿,伤口疼痛,又想无谓与自己过不去,便将药捡起,敷在腕间伤口上。
那药当真灵验,敷上之后便觉伤口处清清凉凉,十分舒服,他想起那小姑娘被自己气的悬泪欲滴的模样,又想总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行走四方的大侠,转而又叹哪有乞讨为生的大侠,这辈子恐怕是无指望了,一时开心,一时伤心,一时满怀憧憬,一时失望透顶,心念百转,思绪万分,竟困意上来,寥寥草草的胡乱睡了过去。
正是:千山雾起毒影浓,万水霞落血色淡。